著名数学家沈括在其《梦溪笔谈》中对19路围棋有过演算。围棋变化的概数是一个173位数的正整数,其最小为“1”之后有172个“0”,用现代数学的写法是1×10(172次方)。所以唐人说“人能尽数天星,则遍知棋势。” 围棋棋手的计算能力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韩国棋手李昌镐等世界“超一流”高手可以计算到50到100多手之后的变化。聂卫平在一次比赛的复盘过程中接连摆出了几个大型参考图,每个参考图都有四五十步之多,让人叹为观止。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中国象棋和国际象棋的计算机程序已经达到很高水平,特别是美国IBM公司设计的国际象棋的计算机程序“深蓝”曾在番棋中战胜俄罗斯的世界冠军卡斯帕罗夫,但目前最好的围棋计算机程序水平都不及一般的业余中级水平棋手的水平。韩国棋手刘昌赫九段认为,50年后计算机围棋程序才能战胜世界顶级高手。有的计算机专家甚至认为,大约还要100年,智能计算机才能有可能战胜中国围棋。
围棋棋手心中始终要有“数”,始终要进行“边际收益”、“平均收益”和“总收益”的分析;企业始终围绕着“成本和收益”展开活动,讲求有效率的资源配置。这两者都是“数目字”的“玩家”。
围棋手在对弈的过程中始终在做着“加减乘除”的运算。棋子在棋盘上的价值——占空的多寡,实则相当于企业或产品在市场上的价值——占有率的多寡。有的子是“期权”,有的则是“现金”。围棋盘说大也大,它给予棋手的空间是浩大无边的;可说小也小,再怎么折腾,也只有361个空。市场给予企业的空间何尝不是如此,说大也大,全球市场供你把玩,还不够大么?说小也小,无论何种产品,消费者总是有一定量的,有相对值。
利益最大化:围棋与企业同“性”
围棋可以说是追求最高效率和最经济的运动,每一手棋都要讲究达到最高效率,尽量以最少的步数获得最多实空。
以个体而论,围棋棋子毫无价值上的差别,但是,把它们放到不同的位置上,它们便具有绝然不同的价值。每一手棋都能大致有其现实的价值或潜在的价值,特别是在收官阶段,常常有明确的结论(不过,通常情况下,围棋子力的分析还是借用经济学中的“序数效用论”比较适宜——西方人在学中国围棋时往往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说某手棋非要下在某个“最佳位置”不可,因为老师也解释不清“最佳位置”究竟绝对价值有多大)。
围棋的游戏规则较之象棋更加公平:棋子本身没有大小之分,执黑先行者要贴目,很强的一方还可能向对方“让子”。围棋是自由的,棋手可以在棋盘上任意落子。但同时,围棋又是最能体现集体主义精神的游戏:虽说落于棋盘上的每一颗子都是有生力量,但个体的力量是有限的,孤子在棋盘上几乎无所作为,不与其他的子连接配合,就只是“死虾一只”。因此,如何使每个个体的有生力量产生更大的力量,关键就在于子与子之间的相互协调、配合、连接,以形成整体效应。围棋中的连接不是为连接而连接,其最高境界是可连接性形成的整体性,是有形连接和无形联系的辩证统一。围棋制胜的要义在于是否最大可能地发挥了每个自由个体的能量,而最大可能的发挥则在于此子与彼子之间的配合呼应。吴清源大师归结得非常好:“只有发挥出棋盘上所有棋子的效率的那一手才是最佳的一手。”
利润最大化原则贯穿围棋进程的始终。任何一个“经济人”,他(她)都要使自己以有限的收益达到最大化的效用,企业所追求的不也正是利益最大化吗?
均衡:围棋与企业同“理”
聂卫平说:“下围棋和做企业都需要敏锐的眼光、良好的全局观、沉着冷静的应对和坚持不懈的努力。”在围棋的进程中,棋手的脑子里始终要有“大局观”。有了“大局观”就能将棋盘放大或缩小,就能知进退,定攻守,把分寸,而不囿于某手棋或某个局部的得失。
围棋大局观的要义是掌握均衡原则。吴清源大师说,“围棋的目标不是局限于边角,而是应该很好地保持全体的平衡,站在一个很高的高度去看待”。“每一手棋必须是考虑全盘整体的平衡去下。”
围棋的胜负是以占空的多少来决定的,只要多出四分之一子(半目)就算胜方,因此,从理论上讲,对弈双方所争的就是那个“半目”。既然围棋的最高目标是获得比对方多的实地,因此,“格斗”只是为了占领公共的未确定之地、保护已有之地或通过“消灭”对方的棋子来增加自己的地盘。
围棋中的“死”与“活”往往能够“逆转”:有的局部本已“死定”,但随着棋局的进展,后来竟死而复生了;有的局部看似活了(能做两只眼),但最终却被对手置于死地。围棋中的“转换”是别的棋所不具备的:用某个局部的失利(弃子术)去换取另一个地方的“补偿”,现时的优势可能变成将来的劣势,现在的劣势也可能转换成将来的优势。这种“转换”和“补偿法”对于市场经济条件下的企业而言是具有现实意义的。
均衡是围棋的基本概念,在对弈中不经过激烈的战斗(不发生大规模战斗、不通过吃子就大致决定胜负)而取得最终的胜利是围棋技艺中相当高的境界(兵法之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吴清源大师认为,21世纪的围棋将是“六合之棋”,即“天地+东南西北”之调和。围棋的最高境界不是冲突,而是和谐。
英国经济学家阿弗雷德·马歇尔最先将“均衡”概念引入经济学,用以指经济中各种对立的、变动着的力量相互之间所处于的一种力量相当、相对静止的状态。均衡概念或者说均衡分析,可以说是以新古典主义为主流的当代经济学的灵魂。从20世纪30年代出现的“瓦尔拉斯均衡”,到“阿罗-德布鲁均衡”,以至到目前已经融人当代主流经济学的博弈论中的“纳什均衡”、“哈萨尼均衡”、“精练贝叶斯纳什均衡”等等,均衡概念和均衡分析已“浸透”在绝大多数当代经济学理论文献的分析与话语之中。以至于以科奈、巴罗、贝纳西等经济学家为代表的“非均衡论”或“反均衡论”,说来道去也还是离不开“均衡”二字。
均衡也许是经济的最高境界。从政治和经济上说,今天的世界显然是一个不均衡的世界,因此,人们呼吁建立一种公平、公正、均衡的新秩序。这个目标虽近乎“一个梦想”,但可以肯定的是,人类会为它做出持之以恒的努力。
在经济一体化的当今世界,人们喜欢谈论“双赢”。“双赢”取“零和”而代之,是人类步向和谐的产物。就此而论,围棋与经济很有希望“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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