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嵋山是中国佛敦五大名山之一,为普贤菩萨道场。中峰的大坪寺由明末避世的得道高人松月法师开山,地处悬崖陡峭的孤峰之上,只有猴子坡、蛇倒退两条崎岖的山路可通,山上无水,所用只靠雨水和冬季的冰雪,故人迹罕至,确为闭关静修的好去处。由於大坪寺藏有全部大藏经,又有挚友印华法师的提议,以及普钦大法师的首肯,南先生便选定此处闭关了。
三年闭关阅藏,南先生穿上僧衣,於青灯古佛旁,斋戒素食,日夜苦读经、律、论三藏十二部五、六千卷佛家经典,以经为法,印证个人修持所得,遂至终生受益无穷。其间,袁焕仙先生特地上山看望这位心心相印的弟子,并在大坪寺为侩众们举行了一次禅七,又欣然题笔为大坪寺作了一幅禅意隽永的对联——“此地即普贤道场,来天末雁,看岭外云,数遍色色尘尘,都是晴空一亘;何处觅秀头和尚,饮赵州茶,读慈明榜,历画山山水水,依然秋月半轮。”
对於这一段生活,南先生留有深深的记忆,“长忆峨嵋金顶路,万山冰雪月临扉。”对提议他到此处闭关的印华法师,南先生心中亦时时感念。印华法师为当时川西尼众中之翘楚,南先生闭关期间,她是虔诚发心供养的外护之一。南先生在一首忆印华法师的诗中写道;“
印心促膝记当年,定起绳床月满天。
几点腊梅花欲蕊,经窗相对两无言。”
对当时的修持生活作了精细的描述,亦对同道至交表露了深挚的友情。
後来,南先生从峨嵋山又来到五通桥多宝寺闭关潜修,由於闻讯而来访者日见其多,遂移至弟子张怀恕家书楼之上安居,禅修打坐外,便埋头抄书丛之中,披阅了全套《永乐大典》、《四库备要》等经史典籍,收获甚丰。
1945年,南先生在神通俱足的风了和尚陪同下,远走西康、西藏,参访密宗各宗各派。风了和尚为他护法并安排行程,满空法师为他担任藏语翻译,四川高等法院首席检查官谢子厚大居士则供养他红教、白教、黄教、花教等多种秘藏法本。也许由於南先生拥有当时西康行辕公署少将参议的头衔,因此他能在康藏一带得到顺利的安排,并有得以参透密宗各派奥秘的方便。总之,南先生参访了贡噶活佛、根桑活佛等,得到多位上师的印证,承认南先生为合格的密宗上师。後来,贡噶活佛还在成都古刹大慈寺,特地为南先生传授了显密大小戒律,并亲手书写了藏文传法传戒的证书交给了南先生。
在川九年,南先生虽历尽艰险曲折,然终於修得大成,岂非前世因缘?南先生有诗云:“云水萍飘岂偶然,九年足迹遍西川。管他鬓到秋边白,落得人间月似烟。肠空转,事难全,又入阎浮欲界天。樽前酒醒荒唐梦,君向潼南我向滇。”是即将离川的惘怅,还是哀民生之多艰,抑或是若明若暗的禅语,或许是三者兼而有之吧。
人生知何似,景德传灯时
南先生取道重庆,离川赴滇,讲学於春城云南大学,其间又短期回到蓉城,讲学於四川大学。1947年,先生返回浙江乐清故里,旋即归隐於杭州天竺,细细披阅了浙江省立图书馆所藏文渊阁《四库全书》与《古今图书集成》,继而避乱世抄江西庐山天池寺旁结茅棚清修。1949年春,先生挈妇将雏,经波历险,始来台湾。
南先生初莅台湾,受朋友怂恿,一时兴起,与友人合作经商,然先生以秀才之身,菩萨之心,豪爽待人,广济贫弱,而非有商贾之精明,适友人经营失误,竟至本利无归,陷於困境。然先生未加责怪,反而多方抚慰,并备酒肴款待,闻者无不感佩有加。斯时,先生栖身基隆海滨一陋巷中,合家六口挤在一小屋内,瓦可漏月,门不闭风,子女尚在髫龄或襁褓,生活甚为清苦。先生自己形容当时之情况为:“运厄阳九,窜伏海疆,矮屋风檐,尘生釜甑。”然先生素来超然物外,坦荡洒脱,故穷而不愁,潦而不倒,依旧满面春风,并在此困厄之中完成了他在台的第一部巨著《禅海蠢测》,就禅宗要旨、公案、机锋、证悟、神通及其与丹道、密宗、净土诸法之关系,钓玄剔要,精微阐述,为求证无上菩提大道者,铺设一条登堂入室之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