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我不但不同情父亲,反而认为父亲是自作自受。 待父亲出院回到家后,我压在心头多年的火终于爆发出来,冲着父亲大声吼道:“爹,你往后不要再这样丢人现眼了行不行?这些破奖状有什么好炫耀的?你被人家打成这样,还不都怪你吹牛惹的祸!”父亲低着头一声不吭,那表情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我越说越气,随手从墙上撕下几张奖状,边数落父亲边撕得粉碎。这时,我发现父亲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第二天,令我惊异的事情发生了,我发现昨天被我撕碎的奖状又被人一点点地粘了起来,重新又被人贴在原来的位置上。母亲告诉我说:“你别跟爹过不去了,他窝囊了一辈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这几张撕碎的奖状,你爹流着泪整整拼了一个晚上。”听了母亲的话后,我心想,父亲“窝囊”了大半生,没得过什么荣誉,大概是借儿女的奖状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吧! 数年后,我成全了父亲的愿望,考上了大学,父亲收集奖状的劲头也就更足了。待我参加工作后,那面黑乎乎的土墙已被父亲用花花绿绿的奖状和证书贴满了。每当看到这面土墙,我就想,这些年来,父亲辛辛苦苦地摆弄这些奖状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甚至怀疑父亲是不是有点心理变态。 但真正使我认识父亲的,却是家里发生的那一场火灾。 据母亲讲,那场火灾是因为邻家的孩子玩火,不小心点着了自家的房子,我家的房子也跟着遭了殃。当时,父亲刚从田里回来,二话不说,扔下锄头,便闯入了那两间烈焰腾腾、浓烟滚滚的小草房里。母亲和周围的邻居都惊呆了,都在想,窝囊了大半辈子的父亲哪来这么勇敢、果断,难道这几间破屋里藏着比他生命还重要的宝贝不成?大约过了八九分钟,父亲满身是火,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一双胳膊紧紧地护着胸口,好像怀里揣着一件稀世珍宝似的。就在父亲跑出来没几步,忽然身后“轰隆”一声闷响,那两间草房惨然倒下,父亲也忽然昏厥过去……待母亲和周围的邻居把父亲抬到安全的地方,父亲已不省人事,唯有额头上那凸起的血管恰似一条条蠕动的蚯蚓。当母亲小心翼翼地挪开父亲那双瘦骨嶙峋的胳膊时,发现父亲怀里揣着的竟是一摞发黄的奖状--那是我从小学到今天获得的全部荣誉。 我永远忘不了在医院见到的情景。父亲昔日那浓浓的眉毛,稀疏的头发,乱蓬蓬的胡子全烧焦了,身上也被烧伤了多处,原来的肺病更重了,不停地咳嗽。他睁开那双苍老、无力的眼睛,慈爱地注视着我,用微弱但坚强的声音告诉我:“孩子,你的那些奖状一张也没烧着,待我们房子盖好后再重新贴上……” 我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儿子本身就是父亲的作品,儿子的每一点成绩,每一分进步,都是贴在父亲心头的奖状,儿子的成功就是父亲终生渴望、梦寐以求的莫大荣誉。 这时我才明白,父亲原本并不“窝囊”,为了儿女的前途,那泣血父爱何计生死荣辱呀! 编者:世界上有一种爱,它是滋润人心田最甘甜的清泉,它是温暖人心窝最火热的火炉,它是抚平人创伤最有效的膏药,它是庇护人心灵最强大的避风港,它是世间最纯真、最至高无上,最无私的爱,这就是父母对子女永不知疲倦的爱。 从我们降世的那一天起,就一直贪婪地享受着这份爱,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以致我们有时竟然忽视了它,甚至忘了它的存在。然而,在我们伟大的亲爱的父母心中,他们从不曾忘记对他们的子女无时无刻地付出这份爱。我们多像一个剥削者,尽情地剥夺着他们的心血、青春,无情地在他们脸上刻下了沧桑的印记,消瘦了他们本也强壮的身体。他们的付出只求一个愿望:儿女们过得好。无价的付出只求一个无私的愿望,相信普天之下除了父母,再没有谁能拥有如此宽广的胸襟与博大的包容。 好好地爱我们的父母吧,并且要学会为他们付出--尽管我们的付出远远无法回报他们的给予。 (责任编辑:猪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