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晌午、亲戚家的东西就搬完了,新屋的摆设也在爹的帮衬下拾掇得整整齐齐。太冷的天,爹却满头是汗。我看见爹的汗珠子溅落在好几个大衣柜上小那点点滴滴,一闪,一闪,比乌亮的大衣柜还亮。亲戚端来一沈热水,对爹说洗了手,我门去外边吃饭。刚要走,门口响起脆危的鞭炮声,一大群贺喜的男人女人便拥进了屋里。亲戚撇下我们,忙着应酬去了。 爹领着我走出亲戚家,来到一个十字街口,爹说,饿了吧。我点点久。爹说,你吃糯米饭团吧。我睁大眼睛问;你帮亲戚干活,他不管饭吃吗?爹说,娃崽家懂什么?你没瞧见人家忙吗?再说,力气越用越有,我们不计较这个。我虎着脸,噘了噘嘴,不再说什么。见我有些不高兴,爹说,你在这吃饭团,爹去给你买鞭炮,行吗?我开了笑脸。 爹去了,我从怀里掏出糯米饭团,稍稍有些硬,但能吃得下。我一口气吃完了三个饭团,才想起把爹的那份也吃了。爹回来时买了两斤纸包糖,一包海带,还有半斤冲甜酒用的片糖。爹很高兴地把两封短短的鞭炮递到我手上。鞭炮用红纸包着,艳艳地撩人。我高兴得直跳。我说:爹,饭团都叫我吃了,你饿不?爹说:爹不讼,爹吃了油条。 我不信爹的话。爹便从衣袋里拿出用报纸包着的两根油条,说:一根给你,一根给你娘留着,还有一根我伴着那个梨吃了,好香呢。我咬了一口油条,果真味道很香。 回到家时,天一点点黑了起来。娘特意为我们爷崽做了一大盘韭菜炒辣椒,又爽口,又送饭。看得出爹很饿。爹一口气吃了四海碗饭。 第二天一大早,爹就上山背柴去了。娘走进我的屋子,手里拿着一个鸭梨,对我说:你爹给娘买了个梨,你过年吃吧,娘不吃这东西。我望着那只金黄的鸭梨,想对娘说些什么,嘴一动,我的喉咙就哽了。 后来那个鸭梨又到了爹的手里,爹又让给娘,娘再让给我。我们都没吃。最后那鸭梨烂掉了。 那一年,我12岁,也是我第一次进城。县城没给我留下一丝半毫印象,但我记住了那个金灿灿的鸭梨。 编后语:在那个有些平穷的年代,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会留给最爱的人。一家三口,你让我,我让你。各自的眼里都有对方的位置,而且很重很深…… (责任编辑:南有乔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