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没钥匙啊? 所以你要负责我到我死党回来,不如,你请我吃饭吧,反正我也没有几个钱。我早就饿得不行了。 林泽就笑了,你的脸皮可真厚。 晓春嘻嘻笑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是吗?我的死党告诉我,到深圳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脸皮厚。 可你有工作了吗? 当然,她说,人家聘我来的,月薪才一万元,真不想来。 好狂的口气!哪个公司? 陈晓春掏出一张名片,喏,这个鬼公司。 林泽扫了一眼,心里一震,那是深圳的一家德国公司,很有名的外企,据说员工几乎都念过MBA,这小丫头片子,真没想到啊。 陈晓春折腾自己那一堆证件时,林泽看到了她的毕业证,北外。他说,学的德语?陈晓春笑着,法语,德语是选修的,不过,学得不比法语次。 好,林泽夸她,和我当年一样。想当年,他也如此出色,两个学位,3门外语,玩似的就拿下来的,不像他太太,就知道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到脸上,大学学的那些东西早就扔掉了。 那天下午他们找了一个茶馆,能吃能喝的那种,环境幽雅,价格昂贵。林泽一直听陈晓春咋咋呼呼地说着她们学校的事,说自己那溃不成军的初恋,说死党死拉活拽让她来。 她一边说一边吃,语速非常快,林泽感叹她的能吃,4个菜两个小点心吃个精光,吃完了她说,深圳菜可真难吃,不如咱北京,你说呢? 结账时她一听一千块,和服务生嚷嚷着,这么贵,孙二娘的黑店吧,这个破深圳! 林泽就笑了,掏出了钱说,别大惊小怪,想着挣了银子请我喝茶,你可说过的! 下午6点时,宋青的电话打了过来,陈晓春大声地嚷着,你个鬼东西跑哪去了,你害死我了,搞得我和一个男人一个劲献媚,赶紧回来接我! 林泽觉得自己压力太大也太正经了,今天这一天过的日子简直和电影一样,有点儿像他年轻的时候。 后来,林泽烦了的时候就会打电话,小丫头片子,有空吗,陪老哥喝杯茶吧。 他们还是常常去那个茶楼,陈晓春后来才看了看茶楼的名字,一水茶缘。半年之后,陈晓春成了一个小部门的主管,手下有好几个兵,她说,都比我年纪大,都比我资历深,但特别听话,你说,我是不是还可以? 林泽就摸了摸她的短发,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 他想,他是偶然把她接来的,她是他的偶然。 圣诞节,他们一起去世界之窗看烟火,陈晓春把车开得飞快,夜色灯火中,汽车音响里响着刀郎的歌,凄美而衰败———我依然相信是老天让你我相约……他们沉默了好长时间,这是很少有的情况,很少的沉默让他们有些尴尬,他们同时伸出手去想换一盒盘时,他们的手碰在了一起。 仅仅是一个刹那,也许只有十分之一秒吧,倏然分开,再突然,林泽的手忽然过来,搭在陈晓春的手上,陈晓春的手没有动,然后展颜一笑:你是不是怕我开车太危险? 是啊,这句话拉开了他们的距离,他们换了位子,又开始说笑起来,刚才的一幕好像是幻觉一样,到了世界之窗,看到焰火在空中炸裂绽放,陈晓春忽然呵呵地笑起来,陈晓春说,再美丽的烟花也是短暂的一瞬,只是一瞬而已。 他们之间什么都明白,可什么都不能说,一说就破。有些东西还是不说的好,如果说了,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他不想失去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他的妹妹。 过年之后,他们在一起喝茶的时候明显少了,偶尔在一起喝茶,她也不似以前那么能说,偶尔的沉默让他们有了些许的尴尬,林泽知道那尴尬是为什么,那尴尬里,是他和她的爱情。 可是他能给她什么?他曾经对陈晓春说过他的家,那个完美得有些残缺的家,说的时候,他一脸的安静,陈晓春只说,嫂子好福气啊,真让人羡慕。 到来年春天的时候,林泽忽然接到陈晓春的电话,她说,老同志,我要和你告别了,我要去德国总部了。 最后一次,他们仍然去了“一水茶缘”,她依旧嚷着,我请客我请客,这是两年前我欠了你的。 不,林泽也笑着,我还请你,我要让你欠我一辈子。 很快,他们都喝多了,他说:“小丫头片子,哥能抱你一下吗?” 她从对面过来,然后紧紧地拥抱着他,当抬起头时,她的眼里全是眼泪了,她说:为什么无缘的我,不是来得太早就是太迟? 从“一水茶缘”出来的时候,深圳下起了冬雨,路很滑,陈晓春裸着小腿往前跑着,她执意不让他送,她说:我想一个人走走。 林泽站在冬雨的街头,感觉脸上冰冰的凉,风一吹,有干涩的疼。 等春天来了就好了,他想。 编者:偶然的相遇,让两个内心热情而孤独的人,有了那一点悸动。然而,只是偶然而已。一如烟花,惊艳而短暂。因为,这本是一个恰恰错误的相遇。那最后一种离别,又怎能不让人惋惜呢? (责任编辑:蓝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