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明确表明“从道不从君”。程颐则提出服从学问而不服从权力的主张: 大人当否,则以道自处, 岂肯枉已屈道, 承顺于上? (《伊川易传》)这一主张, 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明朝李贽就彻底地贯彻了。
历史上反对儒家的士大夫, 也都是饱读经史的, 否则他没有发言权。如刺孔、问孟的王充, 提倡功利的陈亮、叶适,反潮流的王夫之, 喜笑怒骂的李贽等。中国两千多年历史, 除了文字狱, 也有自由言说的一面, 尽管相对薄弱些。
“忧”是儒家所独有的一个文化范畴。儒家之“忧”非生理之忧, 文化之忧也。文化意义上的“忧”特立独行,在调节人,提升人,凝聚民族等方面发挥着巨大作用。作为儒家思想范畴,“忧”滥觞于孔子。面对礼崩乐坏的危局,孔子无一日不忧心忡忡,关注“兴灭国,继绝学,举逸民”这一大事。
孔子之忧超过忧国, 忧民, 他是忧天下, 忧礼崩乐坏, 忧传统沦丧, 忧文化不知多从, 忧他心中积郁多年的崇高理想难以实现。个人之忧影响一个民族, 除了孔子, 别无他例。
民主、自由不可谓不好,然而自由过了度,人人皆似虎兕出柙,就难以规范社会人伦了。儒家文化正好可以补此不足。儒家之忧, 远远超出个人, 超出民族, 甚至超出国家。
范仲淹“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 后天下之乐而乐”, 代表了中国士大夫忧国、忧民、忧天下的胸怀, 将士大夫的精神世界与客体世界联系在一起, 生则兼济生民, 死则归于大块, 他们永远不会产生天下事于我何有哉的想法, 也不会产生佛家“叹人世, 终难定”的哀叹。中国的儒家士大夫确实是一个优秀的类。这个类的生存动机不是出于自私, 而是出于一种崇高的理想。理想高不可及, 然而实现理想的方法很具体, 每一个士大夫都知道应该怎么做。荣辱得失、黜陟升迁都可以置之不顾, 一旦国家有难则心如膏火, 独夜自煎。(责任编辑: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