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礼不同,在继承“礼”的时候要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者而改之。如果过去经久沿袭的礼仪,在社会的变迁过程中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只是一个空架子,只有形式没有内容,我们考虑一下是否还要坚持。如果“礼”并没有失去原本的意义,却由于一些人为的原因,也变成了形式化的礼仪,我们便要考虑是不是要恢复“礼”的内涵。
孔子说:“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论语·八佾篇第三》)禘,按照周代的礼制,原来的天子死后,新天子要将他的牌位奉入神庙。之前一定要在太庙举行大祭,从始祖开始,一直到之后所有前代天子一起合祭,这便称之为禘,又称吉禘。灌,指禘礼中的第一次献酒。整个翻译过来是说:我对于禘礼的仪式,只待第一次献酒之后,便不想再看下去了。我们已经知道,禘是一件非常严肃的祭祀,对孔子这样的人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可是他为什么一开始便不想看了呢?
禘礼是一般每五年举行一次的祭祀先祖的大礼,只有天子才能举行。周公旦辅佐周成王安定天下,成王曾因周公旦有莫大功勋,特许举行禘祭,以后鲁国国君沿袭,成了惯例。朱熹引用赵伯循的话说:“禘,王者之大祭也。王者既立始祖之庙,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祀之于始祖之庙,而以始祖配之也。”孔子为何不想观“禘”呢?朱熹说:“灌者,方祭之始,用郁鬯之酒灌地,以降神也。鲁之君臣,当此之时,诚意未散,犹有可观,自此以后,则浸以懈怠而无足观矣。盖鲁祭非礼,孔子本不欲观,至此而失礼之中又失礼焉,故发此叹也。”这是说明禘礼徒有形式,而没有诚心,所以孔子觉得没有观看的价值了。南怀瑾在《论语别裁》里说:“就是说禘礼开始以后,主祭者端上一爵奉献神禘的酒以后,心里就想赶快走了,接着祈祷等等隆重的祭礼,都在那里就会了事。孔子看到这种情形感叹说:'吾不欲观之矣!'我实在不想看下去了,为什么不想看?这是认为何必勉强做假,而丧失了这件事的实际精神呢?”
孔子为何不想观“禘”?古棣在《论语译说》里面作了另一种解释:禘祭先向太祖献酒,然后“列尊卑,序昭穆”,即按照周礼的规定摆列各代继承人的牌位。太祖居中,二世、四世、六世……位于始祖左方,称“昭”,三世、五世、七世……置于始祖右方,称“穆”。鲁庄公去世,其子立,是为闵公;不到两年闵公因内乱被杀,闵公庶兄(非庄公嫡妻所生,也有说他是闵公之弟的)立,是为僖公;僖公在位三十三年,去世后其子文公立。按规定,桓公为昭,庄公为穆,闵公为昭,僖公为穆。但文公却把僖公的牌位升到闵公之前而为昭。曾有大臣极力谏止,不听。从此成了惯例,每次禘祭向太祖献酒以后,就依僖昭闵穆列君主牌位。这是违背周礼的,所以维护周礼的孔子列席鲁国禘祭之礼,看到向太祖献酒后就不愿意观看了。
关于孔子观看禘祭之礼的故事,从不同角度告诉我们,有时候“礼”的变化使“礼”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先王之礼,是孔子一生追求的目标,一直想恢复古代礼制,特别是周代礼制。他周游列国,但难以找到古代礼制的原始证据。他想观看研究夏礼,就到夏的后代杞国去,但是找不到证验。他想要观看研究殷礼,就到宋国去,但是也找不到证验。他想看周礼,可是周幽王和周厉王已经把它破坏殆尽。他觉得如果在鲁国还找不到这种古代礼制,他还要到什么地方去找呢?当他看到鲁国的禘祭,如此非礼,感到周礼真是要衰亡了!
我们也为孔子的境遇感到难过,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想办法解决。正如孔子所做的那样宣传自己的思想,推行教化,恢复周礼。因为孔子知道一切都在变化发展中。但是也有不变的东西,那就是人之所以能够为人的仁、义、礼、智、信等道德规范,如果人类没有了道德规范,那么人就与动物等同,人类社会也就不存在了。正如“虽百世,可知也”。其中变化的只是形式,而不变的是仁爱之心。人类仁爱之心是没有本质变化的,即人不会变为非人,所变化的只是量的变化。联系到我们现今的生活,一些人经常慨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其实根本不必如此悲观,只要我们坚持“仁爱”的根本,无论“礼”如何嬗变,我们都会发现真正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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