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前的唐朝,南方的越窑就已经举国闻名,聪明的匠人们不断完善着青瓷的烧造技术,其中的精品如冰似玉,令人惊叹,最终,成为皇室专用的特供品——秘色瓷!在后世的演进中,秘色瓷出现了更多的造型,这些精美绝伦的杰作,是古陶瓷艺术品中的无价之宝。
秘色瓷产自越窑,是一种青瓷,这结论听起来顺理成章,又与史书上的记载遥相呼应,看来,谜团似乎已经破解。然而事实上,沉浸在一片喜悦中的人们还并不知道,真相 仍旧掩埋在上林湖的一片废墟之中。
冯松林,中科院高能物理所副研究员,这年,他已经是第三次来到上林湖。2001年,他同浙江省的考古人员一起,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的资助下,开始了一项特殊的合作——用现代核分析技术揭开秘色瓷的真相。秘色瓷是越窑烧造的精品青瓷,这在学术界已经为越来越多的人所认可,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不久前,浙江省的考古人员在上林湖成片的废墟中,有了一个特殊的发现。
这些堆积成山的陶瓷碎片大部分是因烧制失败或特殊目的而被工人故意摔碎的,其中,有大量的匣钵碎片。
匣钵,就是专门用来装烧瓷器的容器,烧造时,先将塑好的胎装进匣钵,再将匣钵放入窑炉,这样一来,既可以保护瓷器,也可以更有效的利用窑炉内的空间。
考古人员在窑址废墟里,找到了一种特殊的匣钵碎片。
匣钵胎泥与器物一样,口还用釉封起来了。要取出器物必须打碎匣钵。
一般说来,匣钵所用的泥胎质地是很粗糙的,而且作为装载容器,不用密封,这样可以重复使用。然而在上林湖越窑中,却有一种特殊的匣钵,选用上等胎泥,在装入器物入窑前,还用釉料将口部密封。古人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不由得让人又一次想起了那个传说:要烧成秘色瓷,必须使用一种秘密配方。
如果秘色瓷是一种青瓷中的精品,那就意味着,它跟一般青瓷一样,使用同一种胎料,涂同一种釉料,放在同一窑炉中烧制,只是在开窑后,那些质量较高的上品,才被单独提取出来,冠以“秘色瓷”的称谓,供奉给朝廷。也就是说,秘色瓷只能偶然获得,与传说中的秘密配方毫无关系。然而,特殊匣钵的存在却分明是在告诉人们,古人在生产某种瓷器时,使用了特殊的方法!
秘色瓷确实产自越窑,但它真的就是一种青瓷吗?在这些匣钵里,到底装着什么秘密?
冯松林决定用科学实验解开谜团。
经过射线照射,每种物质都会发出自己特有的射线,测量这些射线,就能知道这种物质的组成元素和含量的多少。用这种办法,让越窑中的青瓷精品与秘色瓷分别接受照射,对比它们的数据,就应该能够得到某种答案。
如果数据一致,证明两者是同一种东西,如果区别显著,则告诉人们,在看似相似的秘色瓷与青瓷之间,暗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瓷器分为表面釉层和内部胎体两部分,课题组计划分别比较釉层和胎体,用两方面的结果彼此验证,实验首先从胎的分析开始。研究人员将秘色瓷与青瓷分成两组,分别磨去表面的釉层,制成纯胎样品。取出一定量放入反应堆中进行中子辐照,以便激发出样品自身的射线。传输线的这一边,能谱仪自动探测和记录着由样品发射出的各种元素信息。电脑前,人们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数据的变化,每一次微小的积累,都是实验向前递进的关键一步。
经过若干个小时的采集,所有数据都被精确的记录下来。研究人员在一堆抽象的数据符号中寻找着两组样品之间的内部信息。终于,有关胎的分析结果出来了。
冯松林副研究员:有几十个元素有区别,不是一个两个,区别是比较明显的。
数据显示,秘色瓷胎样中锆、钴、铪、铀等元素含量较高,而在青瓷样品中,这些元素的含量则不是主要成份。这种差异说明什么?
冯松林教授:重复的淘洗后,有的元素就会低的,比如有些矿物颗粒的元素,它因为矿物颗粒给洗走了,含量就比较低。含量比较高的元素已经被筛选走了,剩下的有些元素它就含量反映偏高了。
用来制胎的粘土,并不是取来就用的,在使用前,要进行夯砸和淘洗。
分析数据显示,秘色瓷的胎泥经过了极为严格的筛洗,胎料中的成份已经发生了变化!这些变化在高温烧制时会不会直接影响瓷器的性质呢?
不管怎样,可以肯定的是,从最初的制泥工艺开始,秘色瓷就已经被特殊对待了,如果只是偶然获得的,古人又怎么会在第一步就有意采取一些不同的措施呢?
这个试验结果带给课题组一种新奇的暗示,它似乎隐隐约约的指示了另一个方向——秘色瓷很可能是专门烧制的!这个大胆的假设令整个课题组兴奋不已,研究人员立刻着手进行下一个环节的对比:分析两组样品的表面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