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日,我们迎接蒋先生回南京,张学良也坐另一架飞机来京,住宋子文家。次日晚,我去何敬之家,他正好至张汉卿处,我等他回来。他一看到我即说,西安事变你有百分之二三十的责任。我问他这话怎么说,何先生说:“我刚去看副总司令,我跟他说我们是朋友。我问张:'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你搞这么一下子?'张说:'老实说吧!旁人的主张是一半,受气也是一半。受气嘛:一则国府授勋这个有,那个有,唯独我没有。二则我买三部汽车,海关不免税,看不起我张学良。三则齐某人在南京一件一件的搞我,中央从不制止,中央用我不如用他。'”我说:“何先生,你看看,他讲这些完全是小孩子的话,什么授勋不授勋、汽车不汽车,这还值得谈吗?至于说是我搞他,果然是我的话,我很光荣,凭我一个书生,一个中央政治会议的秘书,手无寸铁,我有什么力量能使他造反,张汉卿这个人您听听他的话,这还说得出来吗?”何敬之是老实人,觉得我说的话也有道理。
这事以后没几天,陈果夫跟我提到说:蒋先生回来,他向蒋先生报告在其蒙难期间有哪些人非常关心,说我也在怎么设法营救他。讲过后,蒋先生就问他说:“他做的事,你们都晓不晓得?”果夫说:“当然我也不敢说每件事都晓得,不过大事没有不跟我们商量的。”
综合何敬之与陈果夫两人的谈话,在西安期间,张汉卿很可能也跟蒋先生谈过。没几年以前,蒋先生还提到这件事,说我把张汉卿逼反了。蒋先生居然没有追究我,很是宽大。
以后王以哲也遇难,他当时还是卧病在床,叛军带兵进去,用乱枪把他打死。我要去吊祭他,立夫说不能去,他们会眼红,结果我派董其政去。
张汉卿结果被军事法庭判了十年徒刑,蒋先生向中央常会求情,改判交军事委员会,严加管束。旋蒋先生回奉化,张汉卿也到奉化,当时我在上海,刘尚清跟我说他要到奉化去看张汉卿,我说:“今天张汉卿倒了楣,你看见他好不好跟他说:如果他同意的话,我也到奉化去看他,为国家也好,为东北也好,总还有见面的机会,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刘尚清说:“很好!今天他倒了楣,难得你还有这个意思,我一定跟张汉卿说。”刘尚清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他把话都告诉张汉卿了,张汉卿说:“时间还早。”
关于东北军的善后问题,我在中央还可以说话。蒋先生那时不在南京,我跟他们商量以后,一切从宽,划出安徽为驻防地,由刘尚清去安排。
我从汉口和张汉卿见过那次面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和他见面了。(本文摘自《齐世英口述自传》,齐世英著,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