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花识药——浙江名医范文甫曾治黄某,“苦不寐,百药不能治。”范氏处以百合30g,苏叶9g,3剂而安。有问曰:“此治不寐而效,本何书?”范答曰:“我尝种百合花,见其朝开暮合;又种紫苏,见其叶朝仰暮垂,取其意而用之。”
百合、苏叶未见有安眠之功,范氏从其朝夕变化而悟出助寐之效,临床疗效亦验证了这一点。此亦援物比类,由物候而悟出医道一例。
倒凳识湿——明代名医杨贲亨治一病消谷善饥者,前医多从火治不效。贲亨接手,久思不得,未便出方。忽见堂上木凳自行仆倒。视之,乃因湿气蒸腐使然。贲亨忽悟,火能消物,水亦能消物,断为“此系湿消尔”,投热剂而愈。
由木凳因湿而腐悟出水亦能消物,不独火尔,也算是“候之所始,道之所生”一例了。今有人报道,消渴病者湿盛之候并不少见,由此案似乎可以悟出些新见解来吧。
望梅偶得——清代名医程杏轩次子患病腹胀,自夏至冬,缠绵不愈,渐至食入则呕,腹大如鼓,已成单腹胀,百治不效。时值腊月,杏轩忽见梅花初绽,触景生情,随即采摘数十枝,令以汤泡代茶,日饮数次。后又合以木瓜、橘饼及酒,啜饮3日,腹中微鸣,不时矢气,已见转机。旬日,胀势减半,食入不呕,一月后腹胀全消。时人甚奇,问梅花治胀,出于何书?程氏答曰:“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此予之会心偶得,无古可师。大概梅占先春,花发最早,其气芳香,故能醒肝舒脾;橘皮调和诸气;肝以敛为泻,木瓜酸柔,能于土中泻木,更借酒力,是以得效。”
梅花治此久胀,程氏似乎偶然得之,实则素有根底,方能一触即发,顺势体悟。如若胸无点墨,即便踌躇再三,望梅恐亦熟若无睹。故悟性固然得之于天机,后天努力也不可或无。
舟上闻道——某日,叶天士乘船出诊。所乘船新抹桐油,光亮如新。时值初秋,水上风来,精神一爽。忽闻岸上有人大声吆喝,谓桐油新抹,不能接近菱塘,菱遇桐油,则必枯萎而死,乃命改道以避之。天士自思:桐油为涌吐顽痰之品,不想其与菱相克也。他日,有妇抱儿就诊,病为伤食,已更三医无效。天士亦诊为食积,但似与寻常食积不同,询之,为食菱过多所致。猛忆舟中之事,遂于消滞药中加入桐油一味,其病顿愈。
可以看出,无论是周慎斋“赏月悟医”,还是杨贲亨“倒凳识湿”,中医理论的产生与形成,均来自先人长期观察自然和人体疾病变化的结果,看来似乎偶然,实际蕴含着必然性。具有代表性的还有增水行舟、釜底抽薪、引火归原法等等,都是古人在格物致知精神引导下取类比象观察总结出来的。“候之所始,道之所生”给我们提供了广阔的思维空间,它不仅是古代医学发展的缘由所在,也是现代中医能否继续发展的因素之一。毫无疑义,我们现在不能认识的东西还有许多,还需要在“候之所始,道之所生”这一原则的指引下,对中医学的规律、原则继续进行观察、总结、分析,不断发展提高。而这需要“观物时常识化机”的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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