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信”这么重要,所以管理模式的设定,首先就要解决公正升层和归属尊严的问题,也就是功利型文化覆盖和非功利文化覆盖的问题(参见图十三第二行及图十二4.11与4.12).“信”就是凝聚力,凝聚力比较大,就是“文化覆盖”比较大。秦汉之后的中国,以及光荣革命之后的英国和后来的欧洲大陆, 凝聚力的第一要素是社会中的多数人都有机会“公正升层”,最初限于男性,西方也是限于男性。“公正升层”是功利型的文化覆盖.孔子区分君子小人,就是建立一个多数人都有机会达到的标准,打破贵族血统这个排斥多数人的标准,实行“选举制”(参见上节)。

“君子” 译为现代汉语是 “成熟的人”,不但在生理上“成熟”,在心理上也“成熟” .除了成熟的人之外,就是“小人”:小孩子在生理上没有成熟,当然是小人;有些成年人在心理上没有 “长大”,也是小人。孔子常常对比“君子”和“小人”的不同特点,《论语》 中的“君子”和“小人”全都不是身份地位的区分,地位区分是用“天子”、“君”、“大夫”、“庶民”、“士”、“卿”等词。

成熟的人都是有道德的人, 既可能有地位,也可能没地位.把“有德”和“有位”这两类人放在一起, 可以分出三个类别: “有德有位” 、“有德无位”、“有位无德”.“有德者”之中包括“有德有位”和“有德无位”,而“有位者”之中包括“有德有位”和 “无德有位”.所以,君子可以有地位,却不一定有地位,有地位的人可以是君子,可是不一定是君子.要看个人的品行学养。

有些现代人说“君子有时指‘有德者’,有时指‘有位者’”,把“无德有位”的人也包括进来, 只排除了 “无德无位”的人(见杨伯峻:《论语译注》第2页,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以下简称《杨注》).这种解释不符合《论语》中的用法:在《论语》中,“只有位,但无德”的人不是“君子”。因为在孔子看来,“成熟的人重视内心充实,不成熟的人重视财产充实; 成熟的人重视社会制约,不成熟的人重视眼前收益.”(译自《里仁0411》:“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只有位,但无德”的人,最大特征是以权谋私, “财产充实”,他们不可能“内心充实”,因为他们为了“眼前收益”而无视“社会制约”。这种人是小人,不是君子!孔子区分君子小人,就是为“公正升层”定出标准,尽量减少“只有位,但无德”的人,把“位”与学养(包括“有德”)联系起来;落实到制度安排, 就是通过科举竞争来决定谁该有“位”----“无德”的人通不过基层推举,也学不好儒家管理知识(参见《美好》第46~4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