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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母亲

2009-05-09 09:52
来源:一元一国学网 作者:韩钟昆
母亲的娘家在山西省泽州县河底村。姥姥生有五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中,母亲是老大。母亲年轻时,长得很漂亮。初嫁我家,到庙院看戏时,引起台下轰动。大家的眼神,一齐转向

母亲的娘家在山西省泽州县河底村。姥姥生有五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中,母亲是老大。母亲年轻时,长得很漂亮。初嫁我家,到庙院看戏时,引起台下轰动。大家的眼神,一齐转向西边的看楼:“谁家的媳妇?”“不旦媳妇。”“不旦有福气!”

父亲是个农民,但肩挑八股绳跑过宁夏,眼界较宽,发家致富的意识很强。从外地回来,先开磨坊,后开缫丝坊、榨油坊,还和别人合伙开了一个小杂货铺。

母亲是他事业发展的贤内助,帮他抚育子女,操持家务,还帮他淘麦、磨面,制作蚕种,烘烤蚕茧,给送花生的客户准备饭菜、草料,为修房的木匠、小工安排餐饮。精打细算,操持运筹,把家里治理得井井有条。所以,我妈说:“这个家,一大半是我置的。”父亲慨然认账。

母亲热爱生活,她用修房剩下的半头砖,砌了一道花墙,栽了一排花,有鸡冠花、指甲花、吊金钟等等。花墙下是一个长方形的花池,池里种着月季、牡丹。花池北边,种了三棵树,一棵是石榴树,一棵是夹竹桃,一棵是无花果。三棵树摆成三角形,与花墙、花池组成了花园的格局。一年四季,姹紫嫣红,把个小院装点得颇有生气。邻居们看了说,这像故事上说的,画本上画的。他们也想移植几枝,于是母亲就在石榴树的枝桠上套个盆子,待长出根须后,就切下来送给邻居。

抗战刚胜利,根据地的日子相当困难,政府继续发动大生产运动。母亲和民办教师兼木工李再芳,琢磨着做了几套织机和纺车。由母亲和姐姐带头,办起了家庭纺织场。母亲是总调度,每天用多少花,打多少浆,谁管纺织,谁管上浆,谁管兜线……全靠她指挥。

解放战争初期,母亲积极参加“支前”活动。她做的军鞋,里里外外是新布。纳的鞋底针脚细密。送到村政府后,干部们都说:“河底婶婶做的,没错。”

1949年初,我到了太岳新华日报社,家里成了“干属”,母亲在军干烈属里也是先进。她响应政府号召,第一批参加互助组、合作社,带头破除迷信,讲究卫生。她虽然没有文化,但不信邪魔歪道,不求神拜佛。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墙壁上半截雪白,下半截银灰。院里也侍弄得像花园。上级检查卫生来了,村干部总是说:“去,去,先带他们到圈外河底婶家里看看。”

母亲心地善良,怜贫惜弱。我院的南屋婶婶,一家三口,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母亲不断给她家接济粮食、细糠,帮她度过了民国三十二年那场饿殍遍野的大饥荒。左邻右舍向母亲借米、借面、借盐、借小杂豆等,母亲从来没有拒绝过。邻居借东西的时候总要说:“河底婶,有了就还你。”母亲也总是说:“乡里乡亲的,吃了就是了,还什么?”新中国成立初期,村里不断有工作队来。吃饭时候,村干部总把他们引来我家吃饭。他们认为,河底婶家里干净,饭也做得好。

1950年,我调到山西省政府工作。那时,交通十分不便,从晋城到太原,要骑毛驴,坐木炭汽车,坐闷罐火车,一路倒车多次。路经太行山,山高沟深,一不小心,就有坠入深沟的危险。她一个小脚妇女,竟千里迢迢,找到太原,找到省政府,真不知有多艰难。儿子在她心里,占有多大的分量。

新中国成立初期,我每年回家探母,妈妈总要提醒我:“入乡随俗,村里人现在正在扫雪,你该参加。”“今天黑夜开会,你去听一听好。”“见了门前里外的人,要给人家敬烟。”“三元叔叔常给咱家担水,你去给人家送点蛋糕,说声谢谢。”

那时候,乡村的生活很清苦,而我是供给制,一年寄不回几个钱,寄回了她也舍不得花。我劝她到太原,和我们一起过,她不愿离开故土。我对新闻工作很投入,但对母亲关照太少,生活医疗,全靠妹妹妹夫。

后来我感到于心有愧,就把母亲接到自己身边。一天,她对我说,她看院子里的鸡鸭,过去还能看清,现在模糊了。中午该睡一会,她也显得坐立不安。我没有引起注意。

午后,她觉得手脚不灵,我赶快请大夫。大夫看了后说:“你叫迟了,脑血栓形成了。”此后,她便半身不遂。后来又加上煤气中毒,昏迷不醒。我在她身边,一直看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那种生离死别的情景,至今闭目难忘。

我劳累终生的母亲,我饱经忧患的母亲,我智慧安详的母亲,终于离我而去了。

母亲,我欠你的债太多了,这是用什么办法也无法补偿的。

(责任编辑: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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