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提出了“通古今之变”的命题,又在《太史公自序》中凝造了“承敝通变”的名言。后者是前者的略语,都是讲如何处理古和今的关系,以求更好地积累文化、发展传统的问题。它是司马迁治史的伟大抱负和根本目的;是他的史学智慧的集中体现;也是他的《史记》之所以成为饮誉世界、具有魅力的关键所在。它已成为中国史学史上的一个优秀传统,迄今仍有强大的生命力和可资借鉴的价值。
司马迁
司马迁着意讲“变”,可以说,他的《史记》的五体———本纪、表、书、世家、列传,都在捕捉一个“变”字。他认为“天”是变的,称天变为“天运”(《天官书》)。他认为“物”是变的,说“物盛而衰,固其变也”(《十二诸侯年表序》)。他称历史的变化为“古今之变”,特别重视历史的巨变,说:秦楚的“五年之间,号令三嬗,自生民以来,未始有受命若斯之亟也”(《秦楚之际月表序》)。总之,“变”是司马迁历史观的核心,是对以往历史观的一种变革,应当引起格外重视。
司马迁十分重视“通古今之变”的“通”字,“通”即贯通,就是对古今之变作贯通的思考。为了强调这一点,他还作了“略协古今之变。、“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等表述。“略协”、“厥协”、“整齐”均指综合、总结,就是通过综合、总结而把握全部历史之变的大纲即规律的意思。司马迁正是这样做的。他两次修正历史的断限,就是为了把握由黄帝到汉初的从统一走向大一统的规律;就是为了把握人心向背是历史发展决定力量的真理。这两点把握雄辩地证明了:古与今的阻隔是可以贯通的,人们是能够化古为今、化传统为现代的。由此我们看到,“通古今之变”,不是简单的历史知识,而是卓越的历史智慧。
为了贯通古今,沟通传统与现代,司马迁采用了三种相互联系的方法,即批判、会通和创新。
首先是批判。真正要贯通古今,沟通传统与现代,必须经过分析批判,因为传统与现代都是精华和糟粕混杂的库藏。如何批判?一要“善言古者必有节于今”(荀子语),即要立足于“今”检验古代传下来的道理,经过剖析以判断其得失,以便正确地继承。二要对现代作深入的审查,透过现象抓住本质,找到合乎规律的东西,以便与传统相沟通。正是这种批判精神,使司马迁能够提出独具特色的大一统理论,揭示出人心向背是历史发展最后决定力量的真理;也正是这种批判精神,使他受到刘知几的高度称赞,说他是最具有批判现实即“述汉非”勇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