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尝君喜欢结交天下朋友,厚礼待之,这在古代属于“养士”。《资治通鉴》中记载,孟尝君“招致诸侯游士及有罪亡人,皆舍业厚遇之,存救其亲戚,食客常数千人,各自以为孟尝君亲己,由是孟尝君之名重天下。”广交朋友并没有错,但这里的孟尝君,却是拿着国家的钱来拉关系,把那些江湖大盗、海洋飞贼也收拢了来,给他们盖房子、娶媳妇,还资助他们的亲戚,以扩大自己的人际圈,拉拢自己的关系。
这一切好像都是为了自己。秦国的国君听说孟尝君名满天下,是一位明星般的贤士。就拿本国的王子泾阳君当人质请孟尝君入秦。秦国王厚待孟尝君,封他为丞相。可是,他手下的人却说:“孟尝君生于齐国,相于齐国,你对他再好,它的心思也不会在你这里,他心里想的还是齐国。你封他这么大的官,给他这么大的权,他如果想着法子为齐国谋利而损害我们秦国的利益,就不得了。这样的人尽管很有才,但不能为我所用,等于没有,甚至还不如没有。”秦王感觉此话甚是,于是脸色一变,不仅撤了孟尝君的官,还将他押进大牢,企图杀掉,以免后患。我们在这里也可以看出秦国的风格,山东之士在他们眼里是可用而不可靠的,都是工具。能为我所用就用,不能为我所用就杀。暂时有用暂时不杀,什么时候没用了或者妨碍了其利益,就干脆地杀掉,没有一点人情。我们从商鞅、李斯的命运就可以看出来。对待孟尝君也是如此,为了拉拢你,可以高官厚禄,不惜一切代价。但一旦发现不能为我所用时,就会马上翻脸,势必杀掉而后快。我们不要忘了,秦国还有一个泾阳君在齐国当人质呢!如果秦王杀了孟尝君,难道就不怕齐国杀了泾阳君?互设人质,本来就是为了让对方有所忌惮,不能随意妄为。可是对秦国来说,这些都无所谓,齐国如果想杀泾阳君,杀掉就是了,这些根本不能成为束缚住秦国的理由。看来,秦国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国家。可惜,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却不断地壮大,而那些束缚于仁义的东方诸候,却拿得起,放不下。结果处处束手束脚,挨打就是必然的。当年公叔痤向魏惠王推荐商鞅,告诉他,不用则杀之,魏惠王就没有听。看来,把自己的利益至上化,把人才赤裸裸地工具化,对山东诸国来说是很难做到的。毕竟是“礼仪之邦”,哪能做哪些事情。
孟尝君想逃走,可是在这么大一个秦国,逃跑谈何容易?于是孟尝君想通过贿赂秦王的宠爱的姬妾找一条出路。姬妾答应为孟尝君说情,但有条件,就是要孟尝君的那件白狐皮袍。孟尝君确实有件白狐皮袍,但已经献给了秦王,无法满足姬妾的要求。他的幕僚中有个人善于盗窃,便潜入秦宫藏库,盗出白狐皮袍送给那个姬妾。姬妾于是替孟尝君说情让秦王释放他回国。秦王答应了,慌忙逃跑,怕秦王反悔。果不其然,秦王放走了孟尝君不久就后悔了,就派人去追杀。孟尝君急急逃到边关,按照守关制度,要等鸡叫才能放行过客,而这时天色还早。秦王派来追的人马上就到。幸亏孟尝君幕僚中有人善学鸡叫,四野的鸡一听他的叫声都引颈长鸣,孟尝君才得以出关脱身。
看来孟尝君的钱真没有白花,他手下所养的这些“客”关键时候果然知恩图报,救了他的性命。可是,孟尝君的“养士”却遭到了孟子的批评。孟子批评孟尝君的原因在于其假公济私,以国家的名义,花公款养士,谋求的却是自己的私欲,而不是整个国家的利益。正如孟子所说,贤德的君子收养士人,是为了为国家谋求治国之才,最终着眼的是国家的富强和百姓的利益。而孟尝君则不是如此了,他是在利用国家的平台、政府的优势谋取自己的利益,扩张自己的势力,完全是在挖国家的墙脚。如果离开了国家的“势”,孟尝君何以养士?拿什么来养士?从这方面看,孟尝君确实是沽名钓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