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是中国历史上继春秋战国之后的第二次社会大动荡时期,社会的变迁带来了意识形态领域内的哲学、宗教、文艺等方面思想的大转折。西汉以来儒教所维系并赖以存在的社会伦常和社会体系土崩瓦解,儒教已丧失了约束和阐释社会行为的能力。对儒学失望之后,人们开始寻求新的价值尺度和精神支柱。于是,被长期废黜的老庄学说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渐至鼎盛。于此同时,随着佛教的兴盛,老庄哲学与佛学的融合,形成了魏晋时代的显学——玄学。 随着“玄学逐渐取代了儒学的统治地位,过去的世家大族阶层也逐渐演变而成士族阶层”[1],面对动乱的社会和恐怖的政治,一些士族名流便转向老庄去寻求精神慰藉。于是崇尚清谈,热衷玄理,饮酒服药,追求谈吐飘然高逸、狂放怪诞的魏晋士风便流行起来。
魏晋士风是魏晋时期士族名流生活方式、精神面貌的综合体现,作为一种社会时尚和文化现象,它既有鲜明的外在表现形式,又有着深刻的思想内涵。因此,魏晋虽是中国政治上的一段混乱和苦痛的时代,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2]而要了解魏晋士人的风貌、思想、言行和社会风俗、习尚,《世说新语》正是一部重要的文献。
《世说新语》的作者刘义庆是南朝宋武帝刘裕的侄子,袭封临川王,《宋书》记载他“爱好文义,文辞虽不多,足为宗室之表”。[3]《世说新语》一书是刘义庆及其门下文士集体编撰而成,以其名行世。该书收录了从东汉末年到东晋末年二百年间名人轶事一千一百三十余条,其中魏晋特别是东晋时期的内容占主要部分。书中内容分门类编成,共三十六门。每门集中魏晋人士品质或生活的一个方面,各门综合,整体描绘出魏晋一代文人的精神风貌。在书中,编著者以欣赏和赞叹的态度,简朴隽永的语言将魏晋名士的风度形象地展示出来。
《世说新语》是一部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笔记小说,其涉及的文化意蕴相当深厚。以此为窗口,对魏晋士人的精神方面进行一番探讨是很有价值的。
一、魏晋士人的行为范式
魏晋时期由于政局极其黑暗、险恶,士人们为了全身远祸,或崇尚老庄,清谈玄理;或崇尚自然,高洁自持,隐遁山林;或不拘礼俗,注重人格,追求精神解放;或纵酒行乐,放诞不羁。他们富于才华,浓于情感,沉醉于“名士风度”之中,把内心情感淋漓尽致地表露出来。
所谓“魏晋士风”主要有如下诸方面:
1、 品评人物,俊逸潇洒,重才情
魏晋时期盛行人物品评之风,品评的范围包括个人的品行、言语、容貌、才情、
气质、风度等方面,尤其强调个人的才能和情感、讲究漂亮的容貌、潇洒的风度。《世说新语》里有大量这样的记载。例如:
“孙兴公、许玄度皆一时名流。或重许高情,则鄙孙秽行,或爱孙才藻,而无取于许。”[4](《世说新语·品藻》)
孙绰虽有“秽行”,但还是有人爱他的“才藻”。那些推重许的“高情”的人们,也只是“鄙孙秽行”而并未说鄙视其“才藻”。而被视为“高情”的许珣,其实也并不缺乏“才藻”。
“桓公北征经金城,见前为琅琊时种柳,皆已十围,慨然曰:木犹如此,人何以堪!攀枝执条,泫然流泪。”[5](《世说新语·言语》)
这种“高情”表现的是一种对人生深情的眷恋和追怀。
与重才情相对应的是魏晋人对俊逸潇洒的容貌的欣赏。《世说新语》中对名士的容貌、神姿、气韵、风度讲得津津乐道,而且常用大自然中美好景物(如松、云霞、日月),加以形象的比喻。
王戎云:“太尉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6](《世说新语·赏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