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上，此等“技艺”在民间的经久不衰，真又是人类社会史上的大大悲哀！我认为，曹公显然是把这样的问题看透了；但是，他并不反对佛、道智慧的真知。是这样的吗？那么，咱们来看二十四回“马道婆施咒”的这段故事，曹公倒底要为我们通过赵姨娘这个“恶妇”来说明什么？

马道婆是宝玉的“寄名干娘”（中国民间迷信风俗之一；古时医疗条件差，孩子成活率低；人们都给孩子‘认干娘’为避邪祟；人、物皆有。中国民间多此风俗），我认为，这个老婆“很精明”！应当说是个有争议的人；不象朋友们普便认为的那样“差劲”。她在二十四回后半部刚一出场，就给贾母老太太“上了一课”。我们来回忆，她对贾母讲说了佛经中的“大光明经”；并且还说了“南安太妃等人如何如何奉供大光明菩萨”，并劝说贾母要做些因果善事；贾母当时的表现很高兴，欣然命下面照办。因此我说，不论就马道婆其人行为的目的如何，说明曹大师还是看到并认识了佛教对社会有利的一面……接下来，马道婆就去了赵姨娘的房中，出现了这一展示“咒法技艺”之举。

但我们可以看出，马道婆对赵姨娘是经过几番“交火试探”，瞅着赵姨娘的“无知的、坚定的态度”和一包银子之后，才“施艺下手”的；若从生存角度来讲，马道婆也在“行其道”。也就是说，她是那类把佛道智慧当成谋生手段的一类人，她们是“见人上菜碟”。所以，我认为马道婆“很精明”。（说到这里，也有助于大家理解我“正论晴雯”之意；唉，我们的文明祖国和人民啊，看来这还是个“长久艰巨”的任务呵！浪子与朋友们一叹！）——最终，凤姐、宝玉被“咒翻”几乎丧命。这一事件从前至后，我觉得应当从以下四个层次来理解：

之一，就马道婆这个“法仕”的作为，她把“大光明经”介绍给贾母和南安太妃等人的行径而言，应是有积极意义的。因为我虽不懂佛学，却知道“大光明经”似乎与“自由平等意识”是有关的一本经；“参禅”的朋友们，你们以为我意如何？

之二，就赵姨娘而言，她是个社会中层的“无知却有些识”之人，她这类人却对佛道之智慧抱有另一种幻想，想用其来“铲除仇人”，这就是我们说的真正意义上的“迷信”；显然，她是愚不可及的；但这些，是她的文化背景和社会地位所造成的；其反抗精神却是有积极意义的。

之三，就凤姐、宝玉“中咒几乎丧命”的结果而言，显然是“屁话”。但我觉得，曹公这样来行文，是有“同情赵姨娘反抗精神”之因素；也就是说，曹公也很是痛恨荣府的高层“对赵姨娘不公平的待遇”。所以，他也就叫凤姐、宝玉都“遭了报应”！要说明这个问题，我们要回想赵姨娘请马道婆来“施咒”之起因：贾环“爱”上了一个丫头叫彩霞，做为一个青春期少年，这是人很正常之情怀；结果呢，宝玉却和丫头们任意调笑，这很是叫贾环“吃醋憎恨”；所以，他掀倒烛台烫伤了宝玉，这个动作，应当也算是贾环一个“反抗动作”；最终，王夫人把赵姨娘母子骂了一通，骂得很难听过份！（此事现在这里只略说，下面我还要细论）。所以，这样的结果，我认为，曹公也是同情赵姨娘母子的！

之四，“屁话就是屁话”，做为“老人精”的曹公绝不可能糊涂！所以，他按排空空道人和癞头和尚来救了宝玉和凤姐的命。有的朋友们总是认为，这些是曹公在“宣扬迷信思想”或是曹公的弱点，其实大错特错！我以为，曹公在叫我们读者都要睁大了眼睛看，社会中，这些“不同地位身份”的人们，是怎样在利用、认识、迷信佛和道这两个大智慧！我这样说，有证据么？

我们来回想，宝玉“中咒犯病”时，林黛玉是在场的，当时她说了一句“阿弥陀佛”之后，宝玉就开始发病；而当宝玉、凤姐清醒能进食之后，消息传入众人耳中，林黛玉又说了个“阿弥陀佛”！下来呢？下来，就有一个人笑了，你想想，谁呢？对！就是红楼中“最有才华”的才女宝姐姐！曹公在书中不至一次地交待过，薜宝钗不但“识仕途经济学问”，而且是“知旁门左道杂家”；她定然不会不懂“佛道精义”！她的话“翻译”过来说：佛，真的能“管”那么多的事么？

所以，当惜春问她为何而发笑时，她笑着说（大意）：“我笑如来佛比人还忙，又要管这，又要管那的，这会子还要来管我们林姑娘的婚姻大事了……”朋友们，你们以为这些能说明什么呢？只是众女儿们的调笑之辞么？我以为，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曹雪芹公显然是站在社会性的最高角度，他把人与人之间的争斗看得很“合理”，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争斗；其间，斗争的结果，总是因人的个性特征在发生着意想不到的变化！曹公这一思想，是在《红楼梦》中表现的最为突出的一种！同时，他站在社会性的立场上，以其智慧独到的眼光，对宗教在也在批判的颂扬！综上所述，赵姨娘的行为，是她所处阶层的必然性表现，她的反抗精神不可能很“崇高”；她反抗的动机，应当就是社会的不公平，其不公平的原因的产生，又是有多样性的；所以，她反抗的手段虽说“狠毒”，但其反抗是必然的、坚决的，肯定也是应当值得同情的！

从书中看，她时时在反抗，似乎也有着晴雯的“自觉意识”，所以，也就难怪贬损晴雯的红迷朋友们说，晴雯若做了宝二姨娘，和赵姨娘可能是一样的！但是，我以为，在赵姨娘这个女人的本性中，却没有晴雯自然的真诚和高洁，所以，也注定了她的悲剧。就她们这点相比较，我认为应当是曹公的人性观，在现实中我们看，有的人就“显恶”，有的人就“显善”。当然，站在社会性的立场，做为“竹杆更高一层”的贾母、王夫人和凤姐等人，也在时时提防和阻拦她的可能性的“犯界”；你要知道，赵姨娘的那个亲戚即钱槐之父，他可是有个很“要命”、很叫人“操心”的职务啊！这样，更加地引起了赵姨娘要不择手段的坚决反抗……因此，我认为，赵姨娘的形象，并不是有的朋友们所说的，是曹公刻意要妖化的一个“脸谱化”的形象；她应当是这一阶层、这一类人很生动的形象。（下篇我将要继续就这一观点补充）。

所有这些，也可能是刘心武先生等人猜测她是“残害林黛玉原凶”之因素吧！但是，我虽说从心底里支持“秦学”，之所以不去认同这个观点，是因为从赵姨娘后来的一些表现看，她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也就是说，赵姨娘还不至于“坏到这个成度”，她的确很“愚”。

然而，虽说我在这篇里，论述了赵姨娘母子的“有些可敬之处和值得同情之处”，但是，她确实又是个实实在在令人极其生厌、愤恨的女人；究其因，除了她的背景身份、个性、无知所造就的“反抗手段”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将在下篇中解述。

还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赵姨娘的悲剧、和她在生活中所造成的小悲剧，最终是因“社会的不公平和没有自由”的大根子所造就的，就这点而言，也是曹大师刀枪之笔的永恒指向！

(责任编辑：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