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两岸,大路朝天,丝绸之路的几条重要通道,阳关道、玉门关道、吐谷浑道、莫贺延碛道,全部沿大河两岸穿行,敦煌是丝绸之路的东段的终点,又是中段的起点,玉门关、阳关是“出塞”“入关”的必经之地。
在丝绸之路开通后的1000多年间,疏勒河流域始终处在中国对外开放的最前沿,从西汉时期一直延续下来的移民屯垦,又为它不断输入新鲜血液,让它始终与内地保持着血肉联系,如今,这一带的饮食习惯、方言土语、民风民俗基本上与关中地区无异。
正如敦煌民间艺人张涵说唱的快板:
说,说,那个说敦煌,道敦煌,
敦煌是个好地方,
名胜古迹看不够,
咱们敦煌人善良又憨厚。
敦煌城叫沙州城,
世界历史就有名,
你也抢,他也争,
为了沙州还动过刀兵,
汉朝的卫青、霍去病,
奉帝旨命去东征,
曾经喝过这党河里的水,
吃过咱杨家桥的李广杏。
……
明嘉靖三年,嘉峪关城楼正式对外关闭,敦煌连同整个疏勒河流域都被遗弃关外,喧嚣了1000多年的阳关古道终于曲终人散、莫高窟人走茶凉,日渐凋落。
冒着40度的高温,我们来到了疏勒河尾闾,这就是被称为“魔鬼城”的敦煌雅丹国家地质公园,疏勒河的末端,早已成了生命的禁区。
这是亚洲最大的风蚀地貌区,长风把大地撕扯得支离破碎、光怪陆离。
20多年前,著名科学家彭加木就是在疏勒河末端的古河床失踪的。
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横跨三省区、绵延近千公里、孕育了灿烂文明的疏勒河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结尾。
如果万一疏勒河消失的话,很快闻名世界的敦煌就要消失,繁荣的敦煌将来是一个荒漠的敦煌,进而它也会变成雅丹地带、破碎地面。
悠扬的驼铃声渐渐地冷落下来了,随着海上丝绸之路的开启以及明王朝推行闭关锁国政策,延续1000多年的陆上丝绸之路中断了。
明代,可能是国家力量或者是重心偏向东南了,所以它就不太顾及了,西部只要别给我添麻烦就行了,只要我有东南的富庶之区就行,他已经没有那种进取意识了,那些政治家和军事家就没有汉朝的像张骞他们那样的进取精神了,总不满足于现有的、已有的,总去寻找新的地平线,所以他才沿着这个道一步一步向西走,而且不停地引进西方的文明,他的进取心还是非常重要的。
富有讽刺意味的是,几百年过后,封建王朝在大西北关闭的国门,又被西方人从东南沿海打开了,这回,他们没有带玛瑙香料,他们带的是坚船利炮。
20世纪初,敦煌莫高窟也终于有外国人光顾了,他们可不是来采购丝绸,他们是来偷东西的。
藏经洞石窟遗书被意外发现并遭劫掠,敦煌再一次震动了世界。
沉寂了数百年的敦煌被重新发现,受到全世界的关注,各种肤色的人们踏上遥远的丝绸古道,寻找大漠深处的古老文明,为古代中国人的伟大创造而惊叹,为这块土地的沧桑巨变而感慨万端。
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只有把自己处在对外开放的系统中,这个国家才有可能融入世界,才有可能走向新的发展。
向西,再向西,疏勒河的使命就是一路向西,它承载着古老中国对西天的梦想,穿越连绵的高山和无边的沙漠,踏上坦荡的阳关大道,让中国走向世界,让世界走进中国。
我们是否也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疏勒河作为媒介,没有丝绸之路的畅通,人类四大文明的交汇和撞击可能就要推迟若干个世纪,如果古老中国没有从敦煌打开对外开放的大门,世界历史也许就是另外一种格局。
幸好,这只是一种假设。
一条大河所包含的历史奥秘,远比河流本身更多、更复杂。
对疏勒河的探访,就是想从这条古老的河床里,寻找失落的文明,找到打开历史之门的钥匙。
疏勒河平静地流淌着,她在等待着我们去发现。
让人难以相信,这一道道貌不惊人的老墙,原来就是2100年前汉武帝横扫匈奴贯通丝绸之路的钢铁臂膀——汉长城。
西汉时期,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先后三次发动了征讨匈奴的战争。公元前121年,骠骑将军霍去病在河西之战大获全胜,将匈奴赶出了河西走廊,汉武帝遂将长城从甘肃永登向西延长到玉门,所谓“自酒泉列亭障至玉门矣”。公元前101年,李广利伐大宛取得胜利后,汉王朝又把长城修到了盐泽,也就是罗布泊。至此,汉长城从渤海之滨一直延伸到了疏勒河下游,全长1万多公里,是中国历代修筑的最长的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