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柱山是武汉作协文学采风活动早已安排好的一个项目,我没想到登天柱山成了此行我刻骨铭心的记忆。 时值初夏,连日暴晒,加上旅途劳累,好些人对登山的兴趣不大,我之所以愿意上,一来我是第一次到此,二来我笃信“重在参与”的哲理。天柱山神似乎很理解我们的苦衷,呼来乌云,唤来细雨,还送来习习凉风,从山脚下仰望天柱山,恰似黛色的剪影,显得高远而神秘。 面对神秘的峰峦,“参与”支配了我的情绪,我决定一试身手,到山顶探个究竟。此时,腿还有些酸,而为了精神致胜,我暗下决心:老夫不怕登山难,千级万步只等闲,雨湿衣衫怕什么,不到山顶非好汉。 山下有一群轿夫,是专门送欲登山而又无力登山的人上山的,一见我们一行从山门进入,便主动凑上,要为我们服务,被我们婉言谢绝。同行者多为年轻力壮之后生,唯我显示老态,那轿夫认准了我是他们服务的唯一对象,便执意跟着我,并一路介绍,山路如何之险,登山如何之难。走到200级以后,我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轿夫不失时机地再向我介绍,走到这儿还不到五分这一,而且越往后走山路越陡,老先生还是坐轿吧。我的心格登动了一下,是的,还是坐轿吧,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苦,但,这一闪念很快被一种虔诚的信念所压倒——人应该有冲破极限的勇气,现在虽累,还没有到寸步难移的地步,努力攀登吧,这也是对我的体力与毅力的一次考验。 雨点渐粗,山风呼呼,衣眼已被汗水与雨水湿透,紧贴着脊背,我终于登上了第二座山亭。回头望,山门已经有些远了。轿夫虽仍不离我的左右,但已不再言语,他们等待的是我不堪苦累的表白和坐轿上山的选择,因为到第三个山亭还有四分之一的山路。 说也怪,登到这会儿,就如长跑运动员熬过最难举步的极限,显得有些轻松了,我生怕歇久了而让双脚重归沉重,便抛下我的同伴,“笨鸟先飞”了。 山径越来越陡,我遇见两位年纪与我相仿的老人从山上下来,便问,到山顶还有多远?他们言道,还有一半。我问,你们上去了么?他们答,太高了,我们不想上。啊,还有一半,而且是近乎壁立的陡峭,我能上么?要是我不能不上而悻悻然下山,恐怕就要怡笑轿夫了。 下山的老人很快下去了,我孤身一人,向山上攀登,此时,似有神灵相助,我的步履有些轻快了。 我终于登上灵官殿。灵官是哪路神仙,我不知道。殿门那一副楹联倒让人发怵:“慧眼识穿尔肺腑,孽徒莫怪我金鞭。”我自信肺腑是干净的,不会有金鞭之虞。我微笑着告别怒目金刚,走近慈母般的地母宫前,地母宫前也有一楹联:“地载生灵纵横宇宙,母留遗训上下古今”。我油然想起回归黄土的老母,想起难以忘却的养育之恩,我静静地面向地母合十。 灵宫殿、三帝宫之处如天上的街市,有商店,有武当武术馆,很多游人到此便转走下山之路,连轿夫也以此处为终点。因为再往上攀,须如同攀登云梯,石阶陡峭得令人昏眩。 我一意孤行,在风雨飘洒中拾级而上,好在石径边已有铁练让人扶住,我坚信只要抓住生命的练索就不会有生命之危。离天柱不远也有一柱,乃文笔峰,我让文笔峰在我相机内定格后,继续往上登,风声鹤唳,远望脚下景物,似在云层之下,此时,我心砰砰地跳,有一种“高处不胜寒”之感。“不到山顶非好汉”的豪言再次撞击着我兴奋的神经,虽然两腿似有灌铅的感觉,但我还是咬着牙一级一级往上升。我终于登上了天桥,沿着平平的天桥步入了又一个天上的街市——南岩宫、玉皇亭。置身高山之巅的平畴,接八面来风,我终于产生一种与无伦比的胜利之感。天柱山啊,我终于来到了你的顶端。 从玉皇亭回眸,我这才发现所谓顶端还在上头,我已看见另一山上的悬崖之边,有一仙风道骨的长髯老道在踢腿弄拳,那里才是天柱山的最高峰。我再过桥,盘山而上,终于走进天柱山的玉虚宫,刚才展示武当功法的老道正端坐于宫内,等待游客抽签问卦,燃香膜拜。 我以虔诚之心敬奉了道教先师,遂与道长攀谈起来。道长是陕西人氏,年逾古稀,据称他是两年前骑自行车从陕西到湖北的,因久闻中武当之盛名,遂云游到此。听说我来自武汉,他说他还想去武汉拜谒道教名观——长春观。看到眼前这位白髯老道鹤发童颜的风骨,想到他骑车千里的跋涉,想到他山顶练功的雄姿,我深深感到,我的天柱山之旅乃小菜一碟,何足道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