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12月,归台的青年画家李双泽在淡江大学举行的西洋民歌演唱会上,向在场观众大声质问:“为什么唱的都是西洋作品?我们自己的作品在哪里?”他向观众席投掷可乐瓶,并激愤地大喊“唱自己的歌”。这就是校园民歌史上著名的“淡江事件”。尽管年轻的李双泽次年就因救人溺亡,只留下9首作品,但民歌运动迅速席卷了整个台湾。
80年代,中国内地最为人熟知的歌手包括成方圆、张蔷、王洁实、谢莉斯等,他们翻唱着《童年》《相思河畔》,模仿着清新的装扮,唱红了大江南北。内地听众第一次听到的《橄榄树》,也多是由朱逢博演绎的版本,齐豫空灵的声音直到以《橄榄树》为插曲的电影《欢颜》被引进之后才第一次传到内地。
政治寓言启蒙
在台湾民歌运动的另一些人看来,民歌运动则同时是一场社会运动。
1962年,民谣诗人Bob Dylan用他的破嗓子伴着吉他唱《Blowing in the Wind》反对越战:“多少炮火,才能换来和平?”这也成为美国民谣中无可替代的一首作品。直到1984年,美国歌手Bruce Springsteen依然弹着吉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我生于美国的小镇,他们塞给我一支来复枪,要我去越南屠杀黄种人。”一首全篇谩骂祖国的歌曲,在美国单曲排行榜连续两年排名榜首,在我们看来简直难以置信。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台湾的年轻人一直唱着西洋民歌,美国民歌复兴运动带来的旋律简单、歌词深邃、朗朗上口的民歌一时传唱,也带来了美国民歌中反战、关心政治的文化传统。
早逝的李双泽留下的9首歌中,《美丽岛》和《少年中国》就是这一类型的代表作—他们不是只谈风月地唱唱台湾的山涧、大海、春风、秋日,而更为深远广阔—尽管作者本身或许没有这种政治意图,只是想要歌唱台湾之美,却在后来被贴上了政治标签,后来的《美丽岛》杂志就是取名于此。这两首歌的演唱者杨祖珺还是一个年轻的关心社会运动的大学生,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到处演唱这两首歌,也因此走上了“被禁”的道路,最后成为一个政治人物。1994年,杨祖珺赴美取得哲学博士学位,如今已是台湾中国文化大学大众传播系副教授。
值得一提的是,1988年1月,杨祖珺组织的首个台湾赴大陆返乡团启程前往大陆,有趣的是,杨祖珺在大陆期间竟然在北京举办了两场“合法”的个人演唱会,成为第一个前往大陆并举行了演唱会的台湾歌手。
与杨祖珺和李双泽一起的还有近年来才推出第一张专辑的胡德夫,这位民谣大师更是一位投身前线的社会活动者,为此牺牲着自己的音乐生命。当这位白发苍苍的歌手2005年终于发行自己的专辑时,发布会现场云集了各式各样的人,他们政见不同,也不乏各界的高层,但同时在歌声中热泪盈眶。
再后来则是带着浓烈政治意味的罗大佑,从《鹿港小镇》到《皇后大道东》,从《爱人同志》到《亚细亚的孤儿》,对中国几代人都有更为广泛的影响。
在台湾民歌声中生长的许多内地歌手,也创作了一些“情爱”之外的民歌—音乐原本就是反映内心和现实的武器,又怎会只有“爱情”?于是今天,我们在内地能听到左小祖咒“用情歌的方式唱政治”,听到周云蓬绝望地唱“不要做中国的孩子”,也能听到洪启四处呼唤“阿里木江,你在哪里?”
当然,更多的我们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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