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老先生
进入九十年代,国学出现了一点复兴的迹象,但是好景不长,很快就消歇了。当时有一些教授们,特别是北大的教授,包括季羡林先生,张岱年,他们在教授的圈子里搞了一个学院派的国学,出了一批国学丛书。可是马上受到了批判,认为是一股复古思潮,不利于改革开放。
回顾五四以来近百年的历史,在对待国学的态度上,激进派一直占据上风,保守派则是弱势群体,居于被动挨打的地位。直到21世纪,国学的命运才算真正有了起色,出现了所谓的“国学热”。这股“国学热”不是政府的推动,不是学者的提倡,也不是媒体的炒作,而是由民间的各种自发的力量所促成。其中主要的因素就是寻找文化认同。21世纪的中国,最显著的特征表现为经济起飞,文化失落,经济上创造了世界的奇迹,文化上却由于长期对国学的否定,缺乏应有的文化认同。文化认同对于一个民族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凝聚和整合的力量,对于个人来说,则是一种文化身份的定位和确认,涉及到精神家园的依托和归宿。许多中国人,特别是一些事业有成的中年人,他们走出国门,从事世界性的交往,普遍地感到对国学的无知,对中国历史文化的无知,不能确定自己的文化身份,茫然无根,于是激起了一种内在的需要,通过各种方式来重新认识国学,复兴国学,这就在全社会的范围内自发地促成了一股“国学热”。
实际上,这股以“国学热”为标志的文化现象是和中化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紧密相连的。人们学习国学,目的不是为了复古,而是为中国文化的复兴,为返本开新,创造一个光辉的未来,也就是如同冯友兰先生所说的,“阐旧邦以辅新命”。前两年,北京大学开办了一个乾元国学教室,向社会开放,普及国学,受到了广泛的欢迎,但是也有一些人仍然站在五四时期激进派的立场,对北大的这种做法不以为然,指指点点,冷嘲热讽,认为这是宣扬复古,用国学来反动西学。后来北大开办了一个西学教室,向社会普及西方的文化,把国学与西学两个教室并肩而立,平等对待,让社会大众自由选择。应该看到,21世纪的中国面临的时代课题已经和五四时期不一样了,人们的思想也要与时俱进,没有必要再去重演五四时期中西文化孰优孰劣的争论了。在当代中国,随着中国经济的增长,必然有一个文化的复兴,这是一个大趋势,大潮流。复兴并不是复古,而是以崭新的面貌立足于世界民族之林。在文化复兴的这个历史进程中,我们一方面要弘扬中国传统文化,学习国学,使我们知道我们有深厚的文化传统根基,另一方面我们也要虚心学习其他民族的优秀文化,特别是西方文化,融会贯通,使我们的民族文化能够跟上当今世界发展的形势,融入到世界文化之中。从这个角度看,中学与西学,传统与现代并不是二元对立的,应该超越五四时期的那种旧思维,把当前的“国学热”提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高度作出新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