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如瓮盎大瘿,其人胫脖生一大瘤,游说齐桓公。桓公喜而悦之。桓公再去看形体完整的人,反而觉得脖子太细。对于人而言,修炼人的自性,最终必然要返归于由道嬗变而来之德,即“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天地》)通而言之,即返归于道德。返归于道德,即回归于人的素朴本性。修德重于养形,无须智巧之心以谋私取利,故我形可忘而我智可去也。庄子的修德重于养形之说,开中国古代生命哲学之先河,对中国士人产生过长期的深远的影响。
三、游心于无何有之乡
《逍遥游》云:“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应帝王》云:“予方将与造物者为人,厌,则又乘夫莽眇之鸟,以出六极之外,而游无何有之乡,以处圹埌之野。”“汝游心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明王之治,功盖天下而不自己,化贷万物而民弗恃,有莫举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测,而游于无有者也。”《知北游》云:“尝相与游乎无何有之宫,同合而论,无所终穷乎!尝相与无为乎!澹而静乎!漠而清乎!调而闲乎! 寥已吾志,无往焉而不知其所至,去而来而不知其所止,吾已往来焉而不知其所终,彷徨乎冯闳,大知入焉而不知其所穷。”庄子提到“无何有之乡”,仅见于以上三篇。从以上文句看,所谓“无何有之乡”或“无何有之宫”,并不是一个神秘的处所,如《山木》篇所言,“其唯道德之乡乎”!从发生论的意义上说,万物的生成是道向德嬗变的结果。道为无,德为有,道何以嬗变为德,即无何以嬗变为有,自然无为而已。《天下》篇说:“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友。”造物者,道也;外死生无终始者,指道相对物而言所独具的特征。此句与“游于无有者”义同,亦为游于无何有之乡。
庄子智慧
游于无何有之乡,指的是一种精神意境,即顺应自然而逍遥无为。要达到这种境界,心要平静而淡漠,清闲而安适,不要以主观私意去改变万物的自然法则,使其能按各自的本性得以充分发展。这样,人的心意随着万物的兴衰起灭来去周游而没有穷期,从斤斤于一时一物的得失而进入到一个“冯闳”(即广漠空旷)之境,这个“冯闳”之境,也就是造物者(即道)无为而无所不为的无何有之乡。
进入无何有之乡的关键是对心意的控制,庄子早年曾说:“养志者忘形,养形者忘利,致道者忘心矣。”(《让王》)养志者,即培养一定志向的人,如儒家以推行仁义为己志,因而把维护这个志向看得比自己的形体还要重要。在《德充符》篇,养志者被改为修德者,即把修德看得比自己的形体重要,养形者不要过度追逐物质利益的丰厚,修道者则应忘掉自己的心意,这些说法则一直坚持到晚年。忘掉心意,主要指不要让心时时受到外物的干扰,心受外物干扰,就会失去人的本性,失去本性,就不可能达到游于无何有之乡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