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本冉,人性本真(2)
2011-05-30 09:12
道与德无间,道即德之体,德即道之用。循性而行谓之道,得其天性谓之德。(《文子上礼》)道、德、性,其实是一体而三面。道者,物之所导也;德者
道与德无间,道即德之体,德即道之用。“循性而行谓之道,得其天性谓之德。”(《文子·上礼》)道、德、性,其实是一体而三面。“道者,物之所导也;德者,性之所扶也。”(《淮南子·缪称训》)从体上来看,只有一体;而从面上看,依其所言之物之不同,或言道,或言德,或言性。“故道者,虚无、平易、清静、柔弱、纯粹素朴,此五者,道之形象也。虚无者,道之舍也。平易者,道之素也。清静者,道之鉴也。柔弱者,道之用也。……纯粹素朴者,道之干也。”(《文子·道原》)此之所谓道之舍、道之素、道之鉴、道之用、道之干,其实均是道之本性。杜道坚曰:“大道无形,太平无象,而曰虚无、平易、清静、柔弱、纯粹素朴为道形象者,其形岂形、其象岂象哉?惟不以形象执,而造虚玄之用者,乃可与言御民之道也。”(《通玄真经缵义》卷一,《道藏》,16—756页,三家影印本,1988。)可见“虚无,平易、清静、柔弱、纯粹素朴”云云,虽曰“道之形象”,而实即道之本性。道之本性即是虚无、平易、清静、柔弱、纯粹素朴。道化育为物,而为物之德;化育为人,而为人之德。故人之德、人之本性,亦是虚无、平易、清静、柔弱、纯粹素朴。
人均好强而恶弱,喜多而厌寡,道家则教人安于寡少,居于无事,虚静恬淡,以无为为法。因为在道家看来,“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老子》四十章)道家安于无为,无为者以自得为足。“道者,守其所已有,不求其所未得。”(《文子·符言》)“故福莫大于无祸,利莫大于不丧。”(《文子·符言》)福固不是祸,但亦有因福而得祸者,故福莫大于无祸;天地之间,一人之身,本自完具,故利莫大于不丧也。“天地之道,无为而备,无求而得,是以知其无为而有益也。”(《文子·自然》)无为而备,无求而得,无为而有益,守其所有而不外求,这才是人身性命之理想状态。“故圣人牧民也,使各便其性,安其居,处其所能,周其所适,施其所宜,如此,即万物一齐,无由相过。”(《文子·自然》)相反,不便其性而处其不宜,纵欲而心驰于物,则国乱而身毁。
“夫人从欲失性,动未尝正也,以治国则乱,以治身则秽。故不闻道者,无以反其性;不通物者,不能清静。原人之性无邪秽,久湛于物即易,易而忘其本,即合于若性。水之性欲清,沙石秽之。人之性欲平,嗜欲害之。唯圣人能遗物反己,是故圣人不以智役物,不以欲滑和,其为乐不忻忻,其于忧不惋惋,是以高而不危,安而不倾。”(《文子·道原》)“从欲失性”,即失其本然之性,亦即“易而忘其本”而合于“若性”。“若性”,即他性。“合于若性”,即失其本性而以他性为己性。故圣人不以智役物,不以欲滑和。所以如此,其目的还是为了保持性之本然状态。
二、性之本真
如果说,老子所突出者,为性之本然、自然,那么,庄子则更强调性之本真、自由。老子讲人,突出人之自然,其落脚点是社会政治;庄子讲人,则突出人之自由,其落脚点是个体之精神世界,是对于现实政治之超越。由本然向本真、由自然向自由、由社会向个体、由虚静向超越之转化、增进,既是老、庄之别,亦是老、庄哲学之历史演进。
在庄子看来,人之本性即是自然、自在而自由。庄子曰:“道者,德之钦也;生者,德之光也;性者,生之质也。性之动谓之为,为之伪谓之失。”(《庄子·庚桑楚》)性即生,即天生之性、天然之性、本然之性,亦即本性。“性者,生之质也。”成玄英曰:“质,本也。自然之性者,是禀生之本也。”(《庄子疏·庚桑楚》)性为生之质、生之本。万物禀道而生,道性自然,万物之性亦是自然。
天地万物源于道,道之本性是自然。人既源于道,道之性亦即是人之性,所以,人之本性也是自然。“马,蹄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龁草饮水,翘足而陆,此马之真性也。虽有义台路寝,无所用之。”(《庄子·马蹄》)“马之真性”,亦即马之自然本性。马之自然本性,即是在天地之间自由自在,亦即所谓“龁草饮水,翘足而陆”。“龁草饮水,翘足而陆”,当然说不上轻快舒畅,但马之蹄足可以践霜雪,马之毛足可以御风寒,其处于天地之间,“陆居则食草饮水,喜则交颈相靡,怒则分背相踶”,想驰则驰,想驱则驱,想嘶则嘶,无不逍遥而自在。自由而自在是马之真性,在自然环境下,马之真性得到了最好的体现。所以对马而言,并不需要什么“义台路寝”,并不需要什么巍峨宽大的寝卧之榻。
马如此,其他生类也莫不如此。“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畜乎樊中。”(《庄子·养生主》)“昔者海鸟止于鲁郊,鲁侯御而觞之于庙,奏《九韶》以为乐,具太牢以为膳。鸟乃眩视忧悲,不敢食一脔,不敢饮一杯,三日而死。此以己养养鸟也,非以鸟养养鸟也。”(《庄子·至乐》)鲁侯爱鸟,但其所爱却违背了鸟之本性,他给鸟奏《九韶》之乐,为鸟具太牢之膳,岂知鸟最怕闻人言,最怕为人扰。所以,鲁侯爱鸟之心虽切,鸟亦不免一死。泽雉十步一啄食,百步一吸饮,当然很是艰苦,但却绝不愿意被人囚拘于鸟笼之内。
自由而自在是动物之本性,又何尝不是人之本性?“彼民有常性,织而衣,耕而食,是谓同德。一而不党,命曰天放。故至德之世,其行填填,其视颠颠。”(《庄子·马蹄》)民之织而衣,耕而食,就如马之“龁草饮水,翘足而陆”,鸟之“栖之深林,游之坛陆,浮之江湖”,此亦民之常性,名曰“天放”。天为天然、自然;放为自在、自由。民之本性、常性即是自然、自在而自由。所以,民之本性与动物之自然本性是相通的、一致的。“是故禽兽可系羁而游,鸟鹊之巢可攀援而窥。”“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庄子·马蹄》)人与自然界之万物处于和谐、和睦之关系之中。此时,人与人之间并没有君子小人之分,“同乎无知,其德不离;同乎无欲,是谓素朴。”(《庄子·马蹄》)无知而无欲,这是一种自然的素朴状态。正是在此素朴状态,人才获得了自己的本性,人的常性才不致于丧失,“素朴而民性得矣”。在这种意义上,也可以说,素朴即是人之常性、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