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儒将己身置于宇宙苍穹中,恭候神明流贯其生命深处,明何谓神明、何谓神明幽微之变,明何谓中、何谓仁。后,必要将己命置于人类历史中,明己之使命与己之所立。
“神明”与“仁”居于吾人胸中,它是祥和的、富于生生不息创造的同时又是孤独的。孤独是神明没有在具体的境域中展现自身,“神明”与“仁”必于具体的境域中显现自身,故有“神明”与“仁”居于胸中的君子必要将己命放于人类历史中自省。明己之存在于此世此地的使命,明己之所以立与生民所以立。
吾人于人类历史中,苍海一粟。吾虽卑微如一粟,但先民之血脉与吾相连。先民所恶,吾之所恶,先民所欲,吾之所欲。先民是吾之生命的过去,吾当世的生命属吾不属吾,吾当世的生命是先民生命在当世之体现。吾生命与先民的生命皆是一个生命,只是这一生命所处的时间不同,故吾与先民的生命是源于同一生命源泉、同一个生命的因时而化。
先民的生命是吾生命的过去,吾当下生命是先民生命因此世而所化。先民筚路蓝缕,开启的文明,是吾生命在过去历史中艰辛创化,故吾先民开启的郁郁文明,其精其神乃吾精吾神,这一源于历史的吾精、吾神必从历史中如泉之源源不竭、奔涌而入吾心、充盈吾心,必如破云之日月、不竭之江河,夺获吾人于嚣嚣芸芸之上。在嚣嚣芸芸的无根沉浮中,吾人为先民的文明所贯中,卑微如一粟的吾人知何为先民所创的文明。吾人在先民创化的文明中,知吾之过去,也在先民创化的文明中虑吾与先民这一同一生命的未来。
将吾人置于人类历史中,舍吾之一切,吾丧吾致极,虚明体会先民的一切。先民的伟业、先民的困苦皆从历史中向吾人涌来,吾人内心真实地体会着先民的一切。当吾丧吾致极,吾人内心与先民一起承载着亘古的创痛与文明的生生大乐。先民的历史何不就是吾人当下的一切,吾人当下的一切何不就是人类的真实历史。历史的一切如日月之明流贯入吾人卑微一粟内心中,吾人卑微一粟的内心充满人类历史文明的恩泽。充满人类历史文明恩泽的内心,不能自已地传承着历史,或曰这一充满历史恩泽的内心本身就是历史的具体再现。
“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孔子之叹实道出千古士人之命,君子儒之命必上承往圣之绝学,下启万世之太平,若此方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君子儒之命非是己要如此,而是先民文明如日如月的光明之流贯中吾人内心,吾人之生命是先民之生命于当世的具体再现。上承下启,先民与吾生命同为一个生命的历史必然,吾人不得不如此。
“麒麟之于走兽,凤凰之于飞鸟,太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类也。圣人之于民,亦类也。出于其类,拔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孟子·公孙丑上》)
孟子之叹实叹孔子为中华文明之集萃者,孔子之精之神实是江河不舍昼夜的中华文明精神的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