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庸使是中央政府负责征收租庸调的官员。唐代实行租庸调的赋税制度。 “租”是缴纳的粮食:“调”是缴纳的布匹;“庸”是为官府服劳役。在实际执行过程中,租庸调征收采取灵活变通、形式多样的折纳制,可以折纳成稻米,桑蚤,也可以折纳为金银、铜铁等。何家村出土的银饼上的“怀集”、“洊安”是地名,同属岭南道,也就是今天的广东一带,这里以产银著称。说明它们是来自“怀集”、“洊安”两地的税银。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齐东方:“这些东西在交到国家的时候,国家是需要检验的,就是你不能缺斤短两。我们在这个上边看到有一个银饼上面又加上了一块,就是可能是在检查的时候,因为你这个分量不够,所以又把这个银子又加上一块。原来我们只是在文献当中来研究这些问题,现在这些东西活生生的摆在我们面前,因为上面有文字,而且直接写上是庸调的银饼,我想这个事情正好又和刘震他自己担当这个官职租庸使有关,所以我想这不一定是一个巧合吧。”
刘震在兴化坊的住宅与何家村遗宝发现地点基本吻合,租庸使的身份与这些税银关系密切,刘震生活的时代与考古花纹类型学研究的年代相一致。有关何家村遗宝是谁埋藏的问题逐渐清晰。那么,是什么原因使刘震要埋藏这些财宝呢?
刘震生活的年代,曾发生过一次大规模战乱,这就是“泾原兵变”。公元783年,唐德宗李适为解救被叛军围困的河南襄城,派驻守在长安以西,今甘肃泾原的官兵前往救援。泾原五千大军日夜兼程,却一直没有得到朝廷银饷。在途经长安时,泾原官兵发生叛乱。叛军攻占京城,涌入皇宫内库,大肆掠夺金银财宝。造成宫内官府财产的严重损失,百姓也遭到抢劫。
如果何家村遗宝的埋藏者可以认定是刘震,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唐代的租庸使是否可能把官府的赋税放在自己家里?赋税中为什么会有如此众多精美的珍宝?
《唐六典》中记载,凡金银、宝货、绫罗均可折为赋税。这里所说的金银可以是银饼、银板、银铤,也可以是金银器,宝货的范围那就更为宽泛了。
从地方征收到中央的赋税运抵京城后,先要送到一个输场,经检验合格后再由输场送往国库。
采访北大考古文博学院教授齐东方:“那么整个全过程谁有权力能够完全的接触,只有租庸使,因为租庸使就是因为他不是常设官,就是特殊委派的这种官,所以只有他从征收到输场检验一直到国库最后的验收,只有租庸使能够全部的接触这个全过程。刘震运出去这些财宝文献里头没有明确记载他是从哪儿运出去的,如果是从官府运出去的,说明他能够管理这批东西,如果是从家里运出去的,说明他有可能是贪官,但是不管是从哪儿运出去,都说明只有刘震才有权力有能力去处理这批东西。”
《太平广记》中有一段记载:泾原兵变八个月后京师收复,刘震的外甥王仙客回到长安,有人告诉他,刘震投降了叛军,叛乱被平定之后,刘震夫妻已被朝廷双双处死了。
我们是否可以这样推测:在叛军占据京城的那段时间里,社会秩序十分动乱,或许刘震不敢,也不愿意将埋在自己家里的财物取出上缴。在朝廷平息战乱收复长安后,由于刘震犯下的是十恶不赦之罪,夫妻双双被处死,于是这些珍贵的财宝也就随着他们的去世而沉睡在地下,从此再也无人知晓。
直到一千两百年后,一次偶然的建筑施工才使它们得以重见天日。由于它们出现的那样突然,而又缺乏详实的文献记载,因此,今天的人们试图揭开这批遗宝所有秘密的过程,可能永远只能是一个假设的过程。
1970年的秋天,在陕西西安南郊何家村的一个施工工地,人们意外地发现了一处唐代窖藏,其内容的丰富和精美十分罕见。因此考古学家将它命名为何家村遗宝。时隔三十四年,何家村遗宝仍有无数未解之谜。有考古学家认为,这批遗宝是由唐代租庸使刘震在泾原兵变时埋藏的。但是,以刘震的身份不可能拥有这么多这样贵重的财宝,那么,它们的主人如果不是刘震又会是谁呢?
我们首先从何家村遗宝的构成来进行分析,它出土了大量的钱币,共有466枚之多。其中年代最早的是这枚被称为“即墨之法化”的刀币,“即墨”是春秋时的齐国都邑,“法化”就是法定的货币。单听名称就知道它来自春秋时的齐国。而其中年代最晚的是唐代的“开元通宝”,时间跨度达千余年。
不仅有西域的“高昌吉利”,还有前凉的“梁造新泉”,它们都是罕见的稀世珍宝。此外,还包括日本的“和同开宝”,波斯萨珊银币,东罗马金币等外国古币,空间跨度东至日本海,西至地中海,幅员数千公里。这些数量繁多,种类丰富,而且成系统,有目的拣选出来的钱币,它们的主人会不会是一位钱币收藏家?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卢兆荫:“因为它大量的东西有更加贵重的东西,像金银器还有少量的玉器,玉器里面的玉带,玉带挎,那不是一般民间的收藏钱币的人能够收藏得到的东西。”
民间难以收藏到的还有这些专门为宫廷赏赐、娱乐而制造的金开元和银开元。 421枚银开元,是出土最多的一次。30枚金开元,则是目前考古史上惟一的发现。唐代诗人张祜的诗句“长说承天门上宴,百僚楼下拾金钱”,写的就是玄宗皇帝在皇宫的承天门楼上陈乐设宴,招待臣子时,向楼下抛洒金钱,百官争相捡拾的热闹喜庆场面。
从这些金开元、银开元的表面痕迹来看,它们从未使用过。这是否说明它们的拥有者不仅仅是喜好收藏钱币,而且还有权力、有条件铸造钱币?
何家村遗宝中还有成组成套的药具和大量药物出土,这些药物在唐代均为名贵药物,其中仅朱砂一项,就有7种规格。药具中有贮藏药物的罐、盒、鼎,煎药的锅、铛、铫等,还有几件被称作石榴罐的纯银器皿,它们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王育成:“在炼丹的当中,石榴罐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东西,它是一种应该说是必须的一种用品。除此之外,那些像大粒光明砂,包括那些钟乳石等等这些我个人认为都是作为炼丹的药物来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