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与淑女的起点是孝敬父母和诚实可信。从这个起点到相对成熟的君子与淑女,还有许多层次。
中国有句成语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意思是说:树木长十年,就能成材,人要培养一百年, 才能成才 ---- 只靠一代人的努力,不可能培养出真正的人才,一定要两三代人不断努力,才能培养出真正的人才。人和动物不同,虽然一个普通人不能活一百年,即使活了一百年,也不能当成人才来用,但是,人的教养与能力却有可能一代一代地积累起来。
这个成语出现在孔子普及教育之后:孔子的学生和子孙,以及学生的学生,子孙的孙, 在中国历史上人才辈出; 所以有了这个成语。有人认为,这个成语脱胎于《管子·权修》 “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也有一定道理,但是含义上发生了很大变化 ----“终身之计,莫如树人”是以个人为本位----按照春秋或战国时*的平均年龄,“终身”只有五六十年,从一个人能够“算计”的时间算起,只有三四十年---- 如果在十八岁的时候考虑养老送终的问题, 那么最好是“树人”,也就是养儿子或养女儿。 与此不同,“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个成语,即使按照现代的平均年龄,也不是个人本位,而是宗族本位,至少是家庭本位。它与中国人的家庭观念密不可分。
近代西学东来,不少中国人对于自己的文化发生怀疑,但是很少有人怀疑家庭教育的重要性。 只是在“如何进行家庭教育”的问题上有不同的认识。本节要强调的是,现代教育的全部研究成果都没有超出孔子的结论,也没有任何“教育家”取得过超出孔子的教育成果。 最明确的“实践检验”是:以孔子为“宗”的这一“族”,是全世界的“最可持续宗族”---- 源出于西元“世纪”之前551年,到了二十世纪之末,在世人口达到400万,相互沟通, 谱系完整,人才辈出。除了孔子的后代之外,颜回曾子子路等人的后代也有谱可查地延续下来,人才济济。
孔子的教育思想在 《论语》的第一篇有一个概括性的表述:“孩子不但是宗族的未来,也是社会的未来, 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姐妹,就成了文明的人:用准确的语言相互沟通, 用实际行为取得别人信赖;这样就能推广到治理国家 :在大千世界中友爱更多的人,在人生历程中超越小我,以志士仁人为榜样。良好的日常行为变成了习惯,就能够联系实际, 从文献中学习治国安邦的知识。 ”
最科学的家庭教育要参照母语民族精神财富生发成型的历程,要汲取母语文化的精华, 这个结论对西语民族也是正确的----一个孩子出世之后, 精神上的正常发育一定要“重演”母语民族在精神财富上生发成型的历程,不然就会出现精神缺失;正如一个孩子在十月怀胎期间,一定要“重演”人类祖先曾经有过的“鱼”或其它水生动物的演化阶段,例如子宫中正常发育的早期胚胎都有鳃裂和尾巴,如果有人干扰这个 “重演”,就会出现怪胎。更细致地来看,每个孩子都有一些不同于其他孩子的地方,这是家庭或宗族决定的,既有先天的生理遗传,也有后天的心理薰陶。所以,对于每个孩子都应该因材施教, 不能像加工标准产品那样“加工人”。对于西方的孩子来说,受洗之后还有宗教的薰陶,不止于家庭或宗族。西方意义上的宗教仪式在中国融解于家庭和宗族之中,直到20世纪之初。举个例子:1908年,钱穆父亲去世之后的第一个除夕,哥哥去乡下的宗族义庄依例领取抚恤的钱米,十二岁的钱穆坐在大门槛上守候,邻居看见,就邀请寡母孤儿一起吃年夜饭。 钱穆的母亲坚决不同意,邻居也坚定地一定要请,钱穆的母亲诚恳地说:“我不是不领你们的情,我要等我的大儿子回来,先点香烛祭拜祖宗,然后才能吃年夜饭。 ”直到钱穆的哥哥踉踉跄跄地回来,暮霭已深,又上街买了祭品,点了香烛,钱穆的母亲“率诸儿祭拜祖先”,深夜才吃年夜饭。邻居都夸奖钱穆的母亲“治家为人之不可及”。
现代中国大多数家庭都很重视教育, 可是因为方法不对,有许多父母费力不讨好。最大的误区是不注意历史上最成功的家庭教育案例(实事),却想用一些理论模型来走捷径,像加工标准产品那样 “加工人”。
“人”是千百万年进化而成的万物之灵,不是被人们设计制造出来的“东西”。现代有些所谓的教育家夸大了工业生产的威力,以为人也可以用一种标准化的程序培养成才。实验做了许多,没有不失败的。因为,现代教育中的许多基本问题都没有解决,这与工业产品的每一个生产环节都能标准化大不一样。
因此, 可供家庭教育用作参照的标准,只能是母语民族精神财富生发成型的历程。其中, 文明民族的历程有一些共同点,不同于部落民族。下面这十七个值得重视的观察和实验,有助于理解文明民族的共同点和不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