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群体中,休闲方式多种多样;一个人去旅游,也希望获得多样的“收获”;但是一个人选择的休闲方式却不一定是多样的。 “赌徒”、“酒鬼”、“烟民”、“嫖客”等等, 都是形容休闲方式相当专门化的一类人。只有在十分学究化的理想状况中,一个人的休闲心理才是 “通过安排自己的时间来掌握本人的命运”:“力求达到下列几方面的平衡:----社会时间和个人时间;----活动时间和休息时间;----公事时间和私事时间;----单纯体力消耗时间和单纯脑力消耗时间;----家庭外时间和家庭内时间;----固定安排时间和非固定安排时间。”
真正能够“通过安排自己的时间来掌握本人的命运”的人,具有超出常人的理性,这种人反而很少休闲:既然超出常人,就会追求较大的个人覆盖度,就不会“浪费时间”。正如鲁迅所说:把喝咖啡的时间都用来写作。对鲁迅来说,这样做必有“回报”,不愁发表,也不缺读者,可以说是用较小的耗能获得了较大的个人覆盖度。
对于普通人来说, 即使把喝咖啡的时间都用来写作,也不能增大覆盖度,总是收到退稿, 发表的文章也没什么人读,那就不如把时间用在更小耗能的事情上:喝咖啡的时候不妨闲聊天儿,看电视。
如果喝咖啡喝 “烦”了,闲聊天儿也聊得“没意思”了,看电视“没劲”了,时间还有空闲, 手头还有点儿钱,就可能想起来“动动土”,出出门了----这是一种渊源极为古老的生理需要:“动物”全都有一种“动”的需要。“假日的空白造就了空白日(假日)的价值。”
旅行一般不是单纯的“动”,还要加上些别的东西,要多样化,为了这些“别的东西”,即使多耗用一些能量也值得,例如用在“交通、行政手续方面的时间”。
这些 “别的东西”就是上述的功利性或非功利性的那些东西,每一种东西都要占用时间,例如“与生产无关且为非酬报性的劳动时间如种植庭院、修理杂物、炊事等;----健身时间,包括温泉疗养等;----教育时间,可以是职业训练,也可以是用以扩大文化视野以满足个人发展及创造力需要的终身教育;----工会、政治、群众团体生活时间;----最后, 娱乐和休假时间,它也可以利用上述各种时间的间隙。”
娱乐和休假常常被认为是唯一一种 “可被视为真正获得解脱的时间”。 尤其是一个人出游,从表面上来看,似乎完全“自由”:既摆脱了温饱之忧,也不想“覆盖”别人。
但是,正如上节之末所指出的:旅游不但需要“闲”,还需要“钱”,“把钱用到最值得的地方”,就是最小耗能地增大覆盖度。不利用旅游业的设施和服务,一个人出去探险,在过去常有很大的“覆盖”需要,例如“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通常不只为了消闲,甚至根本不是为了消闲,而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或是编著本草,济世救人,或是游记写实, 传诸后世;至于现代的探险旅游,在一开始就常常募捐集资,订有合同,整个儿是覆盖和被覆盖的连环套。
多数人的旅游需要既来自“天性”:“动”;也来自“社会生活”:“覆盖”。既使真的想找“世外桃源”,也不是纯自然的,而是受别人覆盖和想覆盖别人的结果:“因为五花八门的价值和定见已经使人对旅游形成了一种潜意识,美化了那些本是牵人鼻子/被牵着鼻子走的机械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