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赵姨娘与探春及“争闲气”

我们知道，从五十四回起，曹公的笔法忽然就有了“宫商之易”。几乎所有红学家和“资深红迷”也都能够感觉出来；以刘心武先生“秦学观”来看，五十四回刚好又是曹公“计划内”的一半；我较认同。贾府热热闹闹地过完大年，接着，五十五回起，凤姐忽然小产，并且因操劳过度，其“下红之症”越显严重而“告病修养”；后又因王夫人无法支撑繁重的家务，就由荣府中的“大姐大”李纨出头，协助三丫头探春料理家事；后又增添薜宝钗监督共理。这样，荣府的下人们戏嘲：“刚倒下了一个巡海夜叉，却又添了三个镇山太岁”；呵呵，曹公何其用心良苦呵！

我们还明白，李纨是个“老佛爷”型的女人，宝姐又是亲戚，所以家务重担自然而然落在了三姑娘探春身上。也可能是“世故人情之理”吧，在现实中我们也总能看到，“新官上任”，别有用心的“能人”们，总是要想方设法试试这“新官”的“刀口”；或总是要找些“麻烦”；或是要看他们的“笑话”……在这一段戏中，第一个想来试“新官”三丫头探春“刀口”的人，就是“女仆队长”——银库总管吴新登的老婆。

有朋友们可能又要说了，浪子！说赵姨娘呢，扯这些干嘛？——唉！我还是那句话，不这样来扯，我们就不能明白曹公倒底要通过赵姨娘来表现他的什么思想！也简直无法来读《红楼梦》！就这么罗嗦着，还不一定就能“参悟真经”！——这一章回中，各人物上场时的心理活动和表现，曹公描述得同样精彩逼真！我也不再多罗嗦了，大家有空按我的思路去慢品吧。我们且入正题。

吴新登的老婆来向“当家人”报告的，就是说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死了，要问探春“赏银多少的事”。在这里，我们同时发现了荣府的一个“礼数”规矩，也就是相当于“家法”吧；我在这里略说一下：荣府可能是为了表现自家的“礼仪大家风范”；或者说，就是当时代的日常“礼数规矩”，相当于现今之“撑门户”；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言之“日常交际”。这些，我们能够在红书中看出，在当时的宗法社会很是“神圣”的，也和我在“论贾瑞”那篇所说的其他“宗法常识”一样，就象如今之“法律”，是很严肃的事情！

从后来的情节看，荣府在对家属、亲戚、仆人们之家中的丧事——所行的“礼数”上，是有着严格的等级区分。即象书中说的了“袭人她娘死了赏银多少、老太太原来的那辈中的姨奶奶谁谁赏银多少……”，其中，还有个重要的“礼数规矩”，即书中多次说的，在高级仆人和姨娘层里，有“里头的、外头的”之分。

显然，这一“里头的”之说，就是刘心武先生所说的贾府的“家养奴才”；如赵姨娘、秦之孝、赖大等等。这一“外头的”之说，就象袭人、晴雯等等“外面买来的奴才”。所以，赵姨娘之弟所赏的丧银，和袭人之母所赏的丧银应是不同的；“袭人娘家”的赏银是四十两，而“赵姨娘娘家”的赏银是二十两。

——至于“袭人娘家”为何比“赵姨娘娘家”的赏银要多出二十两，我想，“家养奴才”在其它方面可能要比“买来的奴才”是另有“恩赐”的吧；或是贾府“对外”的一种“特殊礼数”，因未做过这方面的学术，我未得知。总之，从书中可以证明一点：这些“礼数规矩”，与探春后来废除的少爷们及亲戚们上学用的“书本费和伙食费”的“礼数规矩”一样，都是荣府的很严格的“礼数”，是有其威严性存在的！

我又罗嗦这么多，就是要大家明白，在这一事件中，赵姨娘和探春之间的争端，倒底谁对谁错。对，对在哪里；错，又错在哪里！那么，我来继续往下看。

吴新登的老婆等“巫妇”，显然是要用此事来为难三丫头探春，想要“新任之官”探春的“好看”；但是，她们刚“玩”开，就被精明的三丫头“识破”，结果也叫这些长舌妇们对探春“刮目相看”。所以，当“老好人”李纨要按“袭人娘家”的“礼数”来赏“赵姨娘娘家”，探春立马纠正了；并借以凤姐平素之威，严厉训斥了吴新登老婆等人在“工作上”的轻慢态度。

我猜想，也可能是这些人有意“按排”的吧，探春之母赵姨娘就在关健时，“及时”地出现了。她对女儿探春哭诉（大意，我说得直白一些）：“女儿啊，我生你姐弟两人，多不容易！可这府里谁也不把我当人看；还老是欺侮咱们娘几个；你现在‘当官’了，可要替娘出口气啊……袭人算什么东西！她娘死了都赏四十，你的亲舅舅才二十，这公平吗？！”呵呵，朋友们，想必这段戏大家都明白的，是不是这样呢？有的朋友可能都要被赵姨娘的“真情”打动了！

结果呢？三丫头探春很清醒，没有“因私废公”；劝说了其母平素“被欺”所动之“真情”，但并没有当众“破坏礼数家法”。下来，赵姨娘自己输理没趣，但她却稀里糊涂地当众数落自己的女儿（大意）：“你‘当了官’，眼里没有自己亲妈，也不顾及亲情；你翅膀长硬了，是吧？就去捡‘宝玉她妈’的高枝攀去了！”……呵呵，大家这会明白了吗？赵姨娘没有在“礼数”上缠过女儿，却用“情理”羞辱自己的女儿以梦想达到目的；就这德性！你说她“聪明”吗？！

下来，气得三丫头探春就有了那些——在有的朋友们看来是“大逆不道”的话（大意）：“谁是我妈？谁是我舅？‘宝玉他妈’才是我的亲妈，‘宝玉他舅’才是我的亲舅舅，才升任了九省检点……”——探春这些话里，还牵涉有一个“宗法礼数”就是：在封建社会，小老婆生的孩子，永远都是大老婆的孩子；教育权也是大老婆的、即孩子“嫡母”的！小老婆是奴才的还是奴才！在自己的孩子那里也是奴才。就这点，下面我还要再议。

所以，综上所述，我们先抛开“现代观”，就封建“礼数宗法”的规矩来议，探春是没有错的！赵姨娘虽说其“反抗精神”可嘉，但她思想中的“礼、理”不清，胡搅蛮缠，着实可恨；就相当于当今的“情、法”混淆，因公谋私；并且对作为“清官”的女儿在当众羞辱；是个大大的错误！是可忍，熟不可忍！至于说封建“礼数宗法”的是与非，曹公很显然也是在批判，但也有明显的维护“其正确性”的一面。因为在我看来，曹公看到了“文明道德礼数”对社会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所以，能看出他在更加地称赞探春的明智之思想和有识之作为！

——这节里，因咱们是论赵姨娘的，我顺便就把有的朋友们对探春的“错误观点”纠正过来，三丫头并非“六亲不认”的“恶女子”，她不但明理、重礼而且创新！在那个社会里，探春是个很了不起的、有才有识的优秀女子！从后来的作为看，她也有“革新精神”！这也就是我在上篇提到的，以凤姐这样的何等人物，对三丫头也是“赞口不绝”啊！只是可怜的是，她是个“庶出”，这应是“封建宗法”社会的垃圾思想；但曹公他老人家从不去“以点带面”而否定打倒一切！大家去重新品读吧，其中有曹公多少血泪之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