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流淌不尽的历史(2)
2010-05-10 11:27
你看到界河大桥上挂的红旗没有?马学永说,挂一面旗是要求见面,挂两面旗是紧急约见,挂三面旗则是必须马上见面。我去的当天正好是解放军建军八十
“你看到界河大桥上挂的红旗没有?”马学永说,“挂一面旗是要求见面,挂两面旗是紧急约见,挂三面旗则是必须马上见面。”我去的当天正好是解放军建军八十周年,室韦挂着西式路灯的小街上出现了好几辆俄罗斯牌照的汽车,这是中方邀请俄方军人前来赴宴。这一切都让人彻底意识到,过去游牧民族的母亲河,如今已是中俄两个国家的界河。
历史上中国或是东亚的农耕民族和草原民族一南一北,大体上以年400毫米等降水线为界拉锯争斗了数千年。到近几百年中国前所未有的统一、消除了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的争斗后,一个全新的对手却越过乌拉尔山从西而来。那里正是当年蒙古大军曾经征服过并建立了钦察汗国的地区。我曾在俄罗斯圣彼得堡博物馆内看到一幅油画,油画上炫耀的是俄罗斯人和哥萨克在西伯利亚与当地的东方游牧民族作战的情形。西方来的入侵者用火枪和火炮终于消解了游牧民族数千年来在军事上的优势,占领了蒙古、鄂伦春、鄂温克等游牧民族的栖息地,迫使他们中的大部分部落退回到额尔古纳河东岸、黑龙江(额尔古纳河是黑龙江两个上源之一)南岸的大兴安岭(或称内兴安岭)山地。额尔古纳河、阿穆尔河(即黑龙江)这些以鄂温克等民族语言命名的母亲河从此成为两个国家的界河。额尔古纳河过去曾孕育出许多强大的游牧民族,而在这些民族受到侵害时,额尔古纳的山林草原重新成为他们的避难地。
据说鄂温克人从黑龙江北退入南岸时许多人在江中溺水身亡。鄂温克族作家乌热尔图在他的《蒙古祖地》一书中写道,鄂温克萨满有一首世代相传的唱词:我们是从霍锡特山之阴,顺着乌苏里江而下,我们在乌苏里江有根源,霍锡特山有家园,阿穆尔(最早指的是黑龙江的上游)有营地,萨哈连有分支。这首歌透露了鄂温克人的发源地。
额尔古纳河畔:一个新民族的融合孕育故事
准确地说,如今被称为“三少”的鄂温克、达斡尔和鄂伦春等森林民族主要居住在呼伦贝尔市的东部和南部:鄂伦春和达斡尔自治旗虽然位于呼伦贝尔市的兴安岭地区,却属于兴安岭东麓的嫩江流域;鄂温克族自治旗位于额尔古纳河的海拉尔附近,但是目前唯一保留游猎文化的鄂温克人还生活在额尔古纳河中下游东部的敖鲁古雅山地。至于巴尔虎等蒙古部落则生活在额尔古纳河上游的呼伦贝尔草原上。居住在额尔古纳河中游干流附近的反倒主要是最新的外来移民:西边是俄罗斯人;东岸是汉人、回族人,在室韦与恩和等地区的主体则是俄罗斯族人。
额尔古纳市岳副市长说,整个呼伦贝尔市有国家一二类口岸8个,其中和俄罗斯有满洲里、黑山头和室韦三个通商口岸,室韦不但是最北的一个,还是全国唯一一个俄罗斯族民族乡。室韦如今还是“中国十大魅力风情小镇”之一,主打牌正是“俄罗斯风情”。我们到的当晚曾经谢绝了乡政府介绍的一个“俄罗斯族家庭接待户”。因为司机李水认为,主人长得不像俄罗斯族。“如果不是正宗的俄罗斯族家庭,你住这里有什么意思?”李水和许多额尔古纳河畔的人们很少意识到,所谓正宗的俄罗斯族家庭大多是华俄后裔,他们大多是中国父亲、俄罗斯母亲的后代。到现在已有五六代、六七千人。当从额尔古纳河、斡难河和克鲁伦河等流域走出的草原民族向南扩张时,他们一旦接受了中原的文化,便开始了和中原民族融合的过程。从额尔古纳河、兴安岭发源的鲜卑人、从乌苏里江森林发源的女真人,以及辽河流域发源的契丹人走的都是同样一条融和之路。额尔古纳河畔的俄罗斯族则是一种东西方民族的融合。
清代顺治六年(1649年)开始,清帝国开始鼓励向此地移民,于是河北、山东人接踵而至。与此同时沙皇俄国开始在西伯利亚和远东实行“边区俄罗斯化”政策,众多移民开始流入远东地区。历史上从额尔古纳河、斡难河为始发地,通过西伯利亚、中亚到欧洲的草原带,从来就是游牧民族从东向西的单向流动。如今两股移民潮流分别从东西方而来,不过是强势的俄罗斯人向东扩张得更远。他们占领了西伯利亚东方民族的原驻地,两股移民最终在额尔古纳河和黑龙江流域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