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梁辰鱼对昆曲的发展也是功不可没,他的《浣纱记》使昆曲由清唱搬上舞台成为戏剧,使出落的清丽婉雅的凌波仙子呈现于世人眼前,虽不可亵玩焉,但也使人得以远观之福。
昆曲一唱,悠悠六百年,虽有落败之花期,但却花香怡人,持久不衰。你不禁要问:为什么?那么请闭上双眸,聆听那无比清婉动听的乐曲。这乐曲使人浮想起拨奏于高山流水之间的古琴曲;使人浮想起挥墨泼洒于卷轴之间的中国书法;使人浮想起墩煌莫高窟中深邃传神的壁画……它们虽“形”不同,但却有着惊人的“神”似。因为昆曲同它们一样,与生俱来拥有东方美学儒雅矜持而又传神无羁的独特神韵,体现着中华民族古典的审美意趣。这种气韵,贯通于昆曲的各个方面,犹如那迷人的水仙,每一枝茎、每一片花都散发着无穷的魅力……
首先,不可或缺的是昆曲的文词,令人庆幸的是,昆曲汲取了上层文化人士给予的养份,才得以开出清丽可人的花朵。从元代开始,高层文化人不仅观赏、创作,甚至“躬耕于田亩”,将高贵的人格与真挚的情感渗透其中。如汤显祖的《牡丹亭》从人本立场出发,对人生、至情、生死的体验和感叹,构筑了浪漫而奇异的梦境;洪昇的《长生殿》在永恒的爱情之外,充溢着悲凉的历史沧桑感与幽怨的人生孤独感……不少文词都有极高的文学价值,它使得昆曲的审美格调,得以升华。
更可贵的是,昆曲作品在编剧技法上十分高超,使得儒雅深邃的文词可以善假于戏剧性的舟筏,畅游于世俗之海,引起广泛的社会痴迷性。
昆曲之所谓“曲”,是因为它特有的音乐要素。昆曲音乐直接继承了古典音乐传统,它是从隋唐以来的歌唱形式的不断衍变中逐步形成的。在昆曲传奇中,曲牌首曲之上都冠以“宫调”名,如仙吕宫、双调等,“宫调”来源于隋唐燕乐(燕乐,是宫廷宴会雅集时所用的音乐的统称)。昆曲以“工尺”记谱,即由隋唐的“燕乐半字谱”,经宋代的“俗字谱”演变而来。昆曲音乐直接继承了宋元南戏、无杂剧、明民间歌曲的音乐,其曲牌的来源纷繁复杂,古今、中外、雅俗之歌唱体兼收并蓄,由唐宋大曲、词调、古歌谣构成。此外,曲牌联套沿承前代歌舞音乐和说唱音乐的联曲形式。伴奏乐器最早以曲笛、鼓板为主,后加入属弦索腔伴奏的管弦乐器,至明嘉靖、隆庆年间,随着水磨调的发展,渐次发展了弦乐器、管乐器和打击乐器,其中曲笛、鼓板、弦子被称为昆腔“三大件”。
高层次的文学素养的基奠、高品位的古典音乐文化的沉积,给“百戏之首”的昆曲表演艺术积蓄了厚积薄发的力量。
欲把昆曲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看,从那清澈的水里抽出了清丽的枝茎,清丽的枝茎上绽放出婉雅的花瓣,不要吝啬,去嗅一嗅它吧,它是那样的特别,时而清淡雅致,时而浓郁诱人,昆曲表演莫不如此啊!不论文场还是舞场,它的表演手段都是那样精湛,主要由歌、舞、科、白构成,创造性的积累了唱曲与歌舞相结合的艺术经验,渐渐形成“载歌载舞”的表演风格。一招一式、一腔一调、一颦一笑,诗、书、琴、画、舞、乐融为一体,集成种种舞台景影,不能不说昆曲艺术博大精深。
如果将外国的戏剧比作绚丽夸张的精美油画,那么无庸置疑,我国古典戏剧的杰出代表昆曲,则是可以与彼色彩相媲美的黑白水墨山水画。而且,您不觉得黑白艺术作品更加富有深度和意境吗?英雄所见略同:昆曲的艺术成就和文化价值已经超载了国界和民族,已为全人类所认识和赞赏。2001年8月18日,中国昆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为“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A Masterpiece of the oral and Intangible Heritage of Humanity)。
昆曲,这朵婉雅清丽的凌波仙子,带着与生俱来的灵性从水乡古梦中走来,它深邃而悠远,古典而纯粹。不论繁盛与衰败,它本身就是一种价值,蕴藏着中国艺术哲学之精髓与东方美学之神韵。
江南月色朦胧,水仙婷婷净植,袅袅歌语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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