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叫喊,犹如一阵风雷卷过幽暗潮湿的墓穴,大家纷纷围拢过来,十几双充满血丝、疲惫的眼睛对准了那枚龙钮金印。只见一个方形的金块之上,盘踞着一条游龙,游龙的身体盘曲成S形,首尾及两足分别置于金块的四个边角之上,龙首微昂,做欲腾跃疾走之状,整个游龙透出一股威严神圣、腾达飘逸的灵性。在众人焦灼而激动的目光下,发掘负责人麦英豪面呈神圣之色,用一支细杆毛笔拂去金印上的灰尘,极度小心谨慎地伸出两个手指捏住沉甸甸的龙钮提起放入手心,然后屏息静气地慢慢翻转。当整枚金印的正面显露出来时,只见上面赫然铭刻着四字篆书“文帝行玺”——一件绝世二千余年的镇墓之宝横空出世。
“文帝行玺”的出土,无疑向大家宣告,象岗古墓的墓主极有可能就是《史记》、《汉书》两书所记载的曾僭称南越文帝的第二代南越王——赵佗的孙子赵胡。
文帝行玺(南越王墓博物馆提供)
据文献记载,汉代官印边长是汉尺的一寸,即现在的2.2厘米,皇帝的印是否还要大些以示区别,由于没有发现汉代皇帝印,无从比较。此前,有一农民曾在咸阳野外发现过一枚宽度为2.8、通高2厘米的“皇后之玺”玉印,若把这枚皇后印与“文帝行玺”相比,二者还是比较接近的。
现场发掘的考古人员发现,“文帝行玺”金印出土时,印面沟槽内及印台的四壁都有碰撞的疤痕与划伤,有些地方磨得特别光滑,而磨过的部位正是抓印的手指经常接触的地方,由此可推断,这枚印是墓主生前的实用之物。汉代帝印是用“皇帝”、“天子”之类可以通用的字眼,象岗古墓的墓主为什么却用“文帝”呢?“文帝”是一个特定的称呼,只能指某一朝的其中一个皇帝,总不会是父亲叫文帝,儿子、孙子还自称文帝。若果真如此,这印以什么样的形式和规制传给下一代呢?
南越王墓出土的虎符(南越王墓博物馆提供)
或许这正是南越国与中原不同的地方。从文献记载看,南越国的帝王,在生前就已经给自己上封号了。如开国的第一代王赵佗,自称是“武帝”。从象岗墓主人的印章可以看出,他自称为“文帝”。历史文献还说,南越国到了第三代王就不敢再称帝了。他把以前的武帝玺、文帝玺都藏起不用。其实即使他称帝,像“文帝行玺”这枚印,他也是不能用的。至于南越国是否有“传国玺”,后人尚不清楚,但像“文帝行玺”这样的金印无疑是特定属于一个帝王的印章。从形制上推断,这枚文帝印玺是南越国自铸的,它不同于汉朝皇帝的白玉螭虎钮。就金印这一点来说,它与汉朝颁赐的诸侯王、列侯和外藩首领印是一致的,但钮式不同。新中国成立后的30多年间,考古界发现的汉印不计其数,质地有铜、玉、水晶等。但金印却十分稀少,仅有12枚,日本福冈县志贺岛也曾发现一枚刻有“汉倭奴国王”的东汉时代金印,标明该岛的国王属东汉朝廷所封。通过比较,可知象岗古墓出土的“文帝”金印质料与汉朝诸侯王、列侯、外藩首领印相同,但钮式又却不相同。这种情况,正符合文帝仿效汉朝但又要僭越称帝的身份。这位“文帝”不是历史记载中第二代南越王赵胡,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