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饶降珍又拿出一块塔状的黑石头，说是几百年前寺院传下来的，那石头已经裹着厚厚的黑色包浆，也许来自遥远的苯教时代。桑丹先生曾经带着故宫博物院的人来参观，但去的时候门锁着，就无缘看到了。我不知道丹巴还暗藏或还有什么稀世珍宝被“横断”暗藏着，这种遮蔽不仅来自古代那个“不毛”的结论，来自当代多灾多难的历史，也来自某种日常经验。当地人们一直生活在它们之间，他们并不以为这非常重要，宗教在无数的时间中创造的精神产品太多了，而它们与生活的关系就像水瓢和酒杯，而不是令观众大惊小怪的作品。我们曾经在桑丹先生家的小博物馆看见一个非常有感觉的佛像，桑丹说它至少有800年以上的历史。但我们下次再来开眼的时候，这佛像已经被游客偷窃了。我们愤怒谴责，桑丹先生只是笑笑，说起文革时期，造反者如何把搜来的绿松石，一堆一堆地砸碎。在他家的阳台上可以看见墨尔多神山，这个墨绿色的大神因为含有太多的金子、铜、铁、矿、云母石等等，看起来像穿着一身闪闪发光的铠甲。

 

丹巴地区自古以来，就很难发生“秦王扫六合”的事情，地理的巨大屏障延迟了文明的“一统”，但落后并不见得就像落后一词所暗示的只是贬义，从生活方式的进步来说，某些进步也许只是暂时的时髦，落后也许使得某些更久远的东西、更有益生命的东西得以幸存。今天，无数的旅游大巴正争先恐后向着丹巴地区绝尘而去，人们为之激动的恐怕不是那里是否出现了超级市场吧。

（责任编辑：小雅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