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殿文章的优劣往往取决于皇家的一时之情绪。然而却对文人产生着极大的浮躁作用。这种浮躁正是来自官场对于文人的诱惑和皇家对于文人惯施“恩威相加”的结果。文人的队伍产生了分化。这种分化不是两极型的,而是几乎金字塔式的。在金字塔尖顶的一小部分人能够靠免疫而对官场和利欲的抵制,从而使他们仍然醉心于文化对于历史的本原式的研究和探讨,使他们真正找到了历史发展规律性的理论原理。而这一成果却不能给他们产生生存所需要的起码物质,而是由他们的下一代,由后来的文人作为一种资本享用着。如果我们用李白这个人来剖析,我们就可以非常清晰地发现这个问题。李白之所以能在唐诗上有一定的地位,在于他对于文人本质的一种不甘消失性。这种不甘消失性常常能够抵制他对于官场利欲的诱惑,而使他不失却个性。这种不甘消失性正是以保留个性为最大条件的。如果他失却了个性,那么他的文才将会融入他的那些在宫廷里滥作的赞颂词里做了媚俗的骨架了。那样,他便远远地落在了百姓诗圣杜甫的后面了。后人在总结李白时,常常说到这一点。也一再认为,官场和利欲是文人能否抵御的一大难碍。一再说明:浮躁是文人失却良知的最大的悲剧点。由此可见,耐得寂寞成圣贤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文人从政本来就难。文人做个好官,那就更难了。
宋时王存,迁龙图阁大学士,知开封府。时京都官吏用种种办法盘剥百姓,其中有一个最厉害的手段是利用汴堤做文章。几任官吏均未能制止。没有办法制止的原因是都奉有皇帝诏曰或先帝遗诏。王存到汴堤看后,把诏书研究一番说:“皇上令尔固堤并未叫你等拆民舍。皇上说,民之国本,惜如朕肌。尔等如何解释‘惜’说?”把那些想用皇帝圣旨刮民脂民膏者赶走了。但扒汴堤为自己扩大土地者又捧先帝遗旨与他作对。王存说:“先帝说祖业千秋大基,朕不敢一刻怠之。这‘怠’怎么解释?先帝与皇上的旨意都是一样,做臣的只有顺从。哪有你等这样阳奉阴违的。尔等开汴堤以为已有。莫不是与皇上抗衡?”
两边无有人再敢与他争。持久的积案被他解决了。人皆称其奇才。野心勃勃的皇帝神宗召其问事由:“朕闻你对于久困京都的棘手事,只用一字便释。是何才使之?此事朕久知后宫为使,让众臣无可奈何,朕亦夜不安寐,无计可使。未料卿到任三日便释然,卿才乃寡人之喜啊!”王存答:“谋自出于内。皇上之言,公于天下,威镇四方,天下为道。好比一木在手,皇上说此为梁。尔等想不顺从而曰不能为梁,欲为柱;为柱之木,皇上说可以为柱;尔等又欲为梁,其也有狡言千句。无以对之也是自然事。臣以为事情都在那些掌握皇上的旨意而实际运作的人身上啊!皇上您的威信不也是从他们那儿来的么?乱出于外而滋于内。严内则外乱,紧外则内淫。凡事皆有度,以度为衡,均尺寸,抑满盈,方可不坏官制。皇上御言,字字千钧,亦在把握的度中。臣只要用一字,便有千金进项……”
王存做的何是千金进项?汴京一旦被洪水冲崩,失却的又是千金可抵?为私欲者可以不顾国家利益,只算之他们自己的个人小“千金”!一旦失去民心,那些人失去的可又是个人的小‘千金’?那时,连皇帝都保不住要去“狩猎”了!你说,他王存为宋王朝挽回的止是千金?这方面,神宗是明白的,要不,怎会在这件事后给他进枢密直学士、改兵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