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不是我的家”。多少年来,我一直喜欢这句诗。 人生的万水千山走遍之后,剩下的是机械而单调的重复与无可无不可的积累。生命己没有新意。也许它从来也没有过什么新意,只是我们一直在头脑中幻想出一些意义来吧! 尽管如此,但心中隐隐的孤寂与迷茫仍然梗梗于胸中,有如块垒。 孤寂,但我并不想得到肤浅、廉价的慰藉;单调,但我并不想制造理想或是寻求刺激;我知道,这些到头来都只是自欺的游戏罢了。 每个人自有他的来处与去处。我只是愿意在默默中跋涉着我的路,虽然尚不知乡关何处? 常常,我也企盼能遇到一个同行者,无论是生活中的意趣相投或是心灵上的比肩同行。 但最后,仍是天涯我独行。 我向往,但没有目标;我思念,但没有对象。只是临空寄意,默对天言。 有时,也会羡慕周边的人为饮食男女、功名利禄而不知倦怠地忙碌;也会感动于他们缁铢必较,得过且过的戏剧生活。但我知道,我己回不去那个状态中了。 这个世界也许像很多人所认为的,是天堂;也许也像很多人所认为的,是地狱。但我觉得,这个问题就好像隔壁人家的地板,是瓷砖铺的?还是红木铺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还是只有默默地找寻自己的路,但不是这个世间的路。 如果还有一点乐趣的话,那就是时时地想窥探死亡的秘密——死亡的世界究竟是如何的呢?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就开始“装死”(练习死观),体验身心不在以后的世界;当然那也只是一场自我娱乐的游戏而已。 每次坐在飞机上,就想,如果飞机失事,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即刻来临的死亡?然后下一步的世界会是怎样?当然,也是至今都还没有如愿。 有位诗人写道:有的人活着,但他己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 我,也许就是那个“活着,但已经死了的人”。 我没有什么快乐可言;但自问,也没有什么痛苦可诉。 我活着吗?或许真的已经死了…… 十多年前,陪净慧老和尚参加完一个法会,老和尚自言自语感叹地道:做梦中佛事,坐水月道场。 今天,我明白了。而我也正是“过梦中人生,修空花禅定”。 晚上看“西藏度亡经”的影片,说人死后,中阴身飘在空中能看得见别人,了解别人的心意,别人却看不见他。 我也多半如此:我“看”得到对方,对方却“看”不见我。难道,我已经是个鬼了? 没有归宿的生命好像随时都可以结束,所以,我觉得死并不可怕,甚至,对死亡有时还欣欣向往。 很少再认真地读书,我觉得书都是写给活人看的,教人在漫长的走向死亡的过程中如何淡化寂寞,多点娱乐,有点“意义”吧。而我似乎已经不需要了,因为我不觉得我有什么不好,不觉得要遮避死亡而更意愿直视它的存在。 尽管每天还是要吃饭和睡觉,但那只是身体的需要,不是“我”的需要。 对我或谤或誉的谈论,我都觉得好笑,我知道,那都是人们针对那个他们看得见的“我”而进行的,真正的“我”,没有什么感动或是烦恼,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闹剧。 基本上,我已经把大脑格式化了,常常一片空白。这得力于禅修的功德。因为知识对我没有什么用处。它们只对活人有用。知识好像是哄哭闹着的孩子的小玩具,至于玩具背后的真正用心是什么,人们从不去想。人们如果不再哭闹了,玩具还有用吗? 每天的生活就像是晚上的梦,常常分不清哪个更真实。 只是,看见美丽的女人,还是会心生欢喜。但也只是心生欢喜而已。 可能,这是我还活着的唯一证据吧。 听说,在古代埃及,一个男人死了,会举行一个仪式:让一群美女围着他跳脱衣舞。如果他还没起来,就说明他真的死了。 看来,我死得还不彻底! (责任编辑:慢语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