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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取社会知识的方法:研究事实,文献与考察(3)

2009-04-14 10:48
来源:一元一国学网 作者:吴俊
比较成功的问卷调查是社会知识派生的结果。例如,“美国多数选民在二十世纪愿意真实说出自己投谁的票”就是一个社会知识:这是一个可承认事实,相

比较成功的问卷调查是社会知识派生的结果。例如,“美国多数选民在二十世纪愿意真实说出自己投谁的票”就是一个社会知识:这是一个可承认事实,相当于自然科学中的新发现。有了这个知识,才能派生出一个纯技术问题:分层随机取样问卷,可以既节省调查费用,又相当准确地预测选举结果。

也有一些技术与科学无关,是“摸着石头过河”的时候给“摸”出来的;这种技术也可能很实用,但是在社会学中很少。

能够较准确地预测全民普选结果,有四个条件缺一不可:1,每张选票对于最后结果具有固定的效用,目前是每票等值,因子参量与最后结果线性相关,总体等于部分之和;2,在调查日期与选举日期之间, 选民中的多数人都不会改变选择,很少出现“时滞”效应;3,多数选民都愿意把自己的选择公开说出来,不但没有顾虑,而且还怕不能影响更多的人;4,选举程序中监督严格,投票和计票较少伪假冒。

前两个条件,是线性简单系统的条件,物理化学系统都满足这两个条件。但是,人类社会是最复杂的非线性系统,比生物学中的生态系统还要复杂,只在极为特殊的条件下才能满足这两个条件。在满足这两个条件的情况下, 又只有极为特殊的问卷调查能够付诸实施。 预测选举结果的调查之所以能够得到资助, 是因为: 1,人有“探秘”需要,调查结果能够帮助传媒获得广告收益;2,在调查结果发布日期与选举结果发布日期之间,有足够长的时间,使人们感到自己确实“探”到了“秘”。

第五种方法是实验观察:可以在实验室内,也可以在一些控制了条件的现场进行。这种研究中的规律性假设最多,“框框”最多,几乎完全是在研究“因子(参量)”,不是研究“事实”。所以有关研究结果的价值也就比上述的四种方式更有限,甚至可能有副作用。

例如,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西方有一家电气公司,为了提高生产率,把一个叫做霍桑的实验场交给社会学家管理,寻找调动工人积极性的方法。社会学家把一组女工与其他工人分开,先是改变了照明条件,发现生产率提高了。后来改变了工间喝咖啡的休息时间,生产率又提高了;再后来改变了付工资的办法,生产率进一步提高。最后,所有的条件都恢复为老样子,生产率竟然还是进一步提高!

这些社会学家所使用的方法, 是物理学家的实验方法:首先作出一个假设,即某一因子如照明条件会影响生产率,然后通过实验来证明这个假设是正确的。这个实例的结果证明:物理学家的实验方法,对于社会学来说是无效的,也就是说,这一类实验不能使人们获取正确的社会知识。其中的问题在于:物理学家能够控制实验条件,而社会学家却不能。尽管那些女工与其他的工人分开了,却与作实验的社会学家分不开:她们感到自己受到了特别的关注,为此感到高兴,所以结成一个紧密的合作群体,尽最大努力来使社会学家高兴。也就是说,女工们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些实验对象,实验本身当然就无法使社会学家获取正确的社会知识。

这个研究还提醒社会学家:对于社会问题的研究本身,就有可能提高研究对象的积极性, 也就是产生了“霍桑效应”。因此,对于“害群之马”的研究,应该采取十分慎重的态度。例如对于罪犯、吸毒者、卖淫者、同性恋者等群体的研究,即使学者们的初始用意是要减少这些丑恶现象,其结果却往往南辕北辙,反而助长了这些群体的社会影响和规模。有的社会学家,一开始就想“客观地”加以研究,其结果不但助长了这些丑恶现象,甚至使得社会学家本人也开始同情“害群之马”,为其辩护。

社会学家也都是普通人, 有的人不免“爱屋及鸟”,为了自己的“职业饭碗儿”,下意识地为研究对象进行辩护。 即使社会学家之中有可能出现个别的“坐怀不乱”的“纯学者”,从整个社会来看,也不能以群体延续为代价来满足这种“纯洁者”的个人兴趣。

“理论兴趣” 和“新闻兴趣”一样,都要放到“群体延续”的天平上称一称, 到底能值多少斤?

社会学家应该有社会责任感,应该学习孔子的态度:无助于群体延续的事情,很难判定是否有害,要“存而不论”,少说为佳 ---- 孔子就不说“怪、力、乱、神”。

上述五种方案中的一种或几种并用,可以作为一个研究方案。有了研究方案,研究程序的第五个环节就可以进行, 也就是收集资料。最后的研究结果不会比资料本身更准确,但是,如上所述,收集资料也是一个“网络”中的节点,它并不是完全客观的,它的详实程度与研究者的综合素质相关。

社会现象是人类已知的最复杂的现象, 任何研究者都不可能记下文献或档案中的全部实事,也不可能在实地记下全部细节,如何取舍,完全取决于研究者的水平。问卷调查中对问题的设计,必然受制于研究者本人的知识广度和深度; 实验观察中对潜在干扰的排除,也受制于研究者对于复杂对象的理解程度,以及控制条件的客观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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