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国在尧、舜、禹的年代里，确实有一种“公天下”的感觉，后代的民本主义思想，实际上其源头可上溯至三代，如《五子之歌》中引用禹的训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我总认为尧是一位很伟大的君主，因为他开始一个“公天下 ”的时代，他在位七十年后，没有把帝位传给儿子丹朱，因为他认为丹朱“惟慢游是好，傲虐是作”，所以把帝位传给贤者舜，自己从容引退，虽然禅让制度并没有写入当时的法律，但却成为一种传统，之后，舜传位给禹，禹传位给益。但是益没有能够将这种伟大的传统再发扬下去，其中的原因我们很难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禹的儿子夏启以自己的实力对益步步紧逼，迫使益将帝位传给夏启。由于夏启是禹的儿子，所以实际上由“公天下”变成“私天下”，这种转变使一些诸候国（或部落）震怒，其中有扈氏起而反抗夏启，但很快被镇压。

有扈氏与夏启的战争是中国历史的一大转折点，从此数千年的历史，就是一姓江山取代另一姓江山的历史。虽然当时的历史文献记载夏启夺得天下是因为他的“德行”，但这其实不过是高压政治下的政治口号。我们可以对比夏启与禹德行的差别，禹征讨三苗时，用的不是武力，而是“舞干羽于两阶”的文德；而夏启讨伐有扈氏时，却是说“用命，赏于祖；弗用命，戮于社，予则孥戮汝。”（翻译成现代话：好好听话，皇军大大有赏；不听话么，死啦死啦的，俺要把你卖身为奴，或者宰了你。）可见夏启的“德行”并不能与其父相比，这也给我们一个教训，读史有时不能信高压政治下的纪录呀。

二

从夏启开始了中国的第一个朝代“夏”，可以说是“家天下”的开始，但此时“天下有德者居之”的思想还是很深，夏启刚死，他的儿子太康继位，太康就放情纵欲，不理国事（这就是家天下所带来的严重后果），所以被有穷后羿所袭击，终于失去帝位（不知是被杀还是被废，没记载清楚），仲康继位后，世袭官职达数代之久的羲氏、和氏两大望族也因“湎淫”而被胤候征讨。太康、羲和两氏的覆灭，尚书均归因于失德。所以，中国古代的政治，可简单概括为“以德治天下”，重德也成为很富中国特色的政治理论。

但德有大小之分。从三代到春秋战国，重德以重大德为主，所谓大德，以天下民生为重，这种思想到孟子时大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荀子说法不如孟子干脆，但也很明白：“民如水，君如舟，水可载舟，也可覆舟。”（这句话被李世民引用过，不过李世民讲的是寡家御民心得，当不可与荀子相提并论。）而墨子最高主张就是“利人”“利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