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中日美三国联合研究小组,对不同地点出土的商周青铜器及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器进行测定,结论是:长江中下游、三星堆以及中原地区的青铜原料都只能是来自于云南。并且是以冶炼后的青铜块从云南运出去的。
冶铸青铜的另一主要原料是锡,时至今日,中原各省以及四川,都未曾有锡矿的发现。而云南的个旧却是有史可考,在世界上最早开采锡矿的地方之一。
埋藏在云南深山峡谷之中的这些矿藏,在那个行路都难,难于上青天的远古时代,是如何搬运出去的呢?至今仍旧是一个难解之谜。
更大的谜团则是,这些分析检测结果似乎都在暗示着:在中国的版图上,云南或许有着比中原地区更为久远的青铜文明,然而,却始终没有更多的证据出现,海门口遗址依旧是迄今为止所发现的云南最早的青铜遗址。
发掘已经深入到了第六层位,所出土的铜器还是只有一些小件的器物和几小块铜料,人们期待的惊喜还没有出现,虽说铜箭镞、铜钻、铜凿等都显示出了较高的加工工艺,却都只是青铜时代早期较为普遍的产物,并未带给人们更多新的文化信息。
第五、六层位中红铜的出土则渐渐显现出了一些铜器时代的堆积特征,结合所出土的其它器物来推断,海门口遗址青铜器时代堆积层位的年代上限,最早也只能是达到商周时期,比夏代的二里头遗址却至少要晚了五百多年,那么,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中国考古学会理事长张忠培介绍:西周到春秋时期,在黄河流域、长江流域已经是进入相当繁荣发展的青铜时代,我们这个地方还有纯铜,那就说,我们铜器制作的技术、它的文化不一定是接收中原文化或者长江流域文化的,可能有它自己的起源和发展。
考古专家们的探讨不仅依旧没能达成共识,双耳罐等一些陶器、木器、石器等器物的出土,却使得原本已经模糊不清的那些未解之谜变得更加婆娑迷离了。
大理州文物管理所副研究员孙健介绍:这一次发掘我们在好多个探方就发现了带红彩的这个彩陶罐,它的原料到底是什么一种东西,我们一直都在找。在这个方里面刚好就发现了这些红彩,还有一大个范围的陶泥,这些陶泥都是人有意搬过来,淘洗过,然后加上一定的细沙。所以现在我们正在做的可能是一个早期这个时期的人做烧窑的一个活动的遗迹现象。
彩绘陶始于新石器时代晚期,最早发现于河南仰韶文化遗址中,随后在甘肃、青海等地的新石器文化遗址中也有较多的发现。考古人员据此判定这种在双耳器上绘红彩的风格,是受到了来自黄河上游新石器文化的影响。
地处澜沧江流域的剑川海门口与黄河上游相距万里之遥,其间高山深谷纵横,还要穿越金沙江峡谷,如此漫长而艰难的传播影响途径,在资讯交通发达的今天看来都仍旧不可思议,这样的判断是不是太过于大胆了呢?
陶器是海门口第三次考古发掘出土最多的遗物之一,仅出土的陶片就多达数万片,估计有四吨之多,从第四、五、六、七文化层中都有彩绘陶出土。从第八文化层开始,一直到最早的第十文化层中,所出土的则是一种泥质和夹沙的磨光黑陶,这种磨光黑陶和镂空的圈足器在云南的早期遗址中也少有发现,无论是花纹,还是材质都明显有别于周边地区同时期的文化,以及后期出现的彩绘陶。
在云南首次发现彩绘陶器,让考古人员们既惊喜、兴奋,又疑惑、难解。
一件型制奇特的木器显露了出来,既像是一支木叉,又像是一把木耙。窄长的造形,粗大的齿柄,尖锐的双齿,更像是一种农具。中国最早的农具传说是神农氏所发明制作的木耒(lěi)和木耜(sì)。
耒、耜都是用来翻土的农具,下端的形状就像今天的铁锹和铧。
早期的木耒是由一根尖木棒制作而成,随后发展成有双齿的木耒,再后来尖头又被做成扁形板状的刃口,演变为“木耜”。有了耒和耜,就才有真正意义上的“耕”和耕播农业,象征着人类从原始的采集渔猎向农耕生产跨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木耜!木耜真的出现了。虽说有一些残缺,但是,扁形的板状刃,便于捆扎木柄的凹槽仍清晰可辨。起源于黄河流域的木耜真真切切地就埋藏在海门口遗址的地层之中。
木耙!木耙也出现了。
今天的海门口一带依旧是农作物的主要栽种区,海门口遗址木耜、木耙的出土,昭示着早在三千多年以前,就有其它类型的农业文化交流到了这一地区。那么,这种外来的农业文化究竟给这一地区都带来一些什么新的元素?这些新的元素在今天是否还留有一些遗存呢?
考古人员在第四、第五层位中就曾经发现已经炭化了的稻谷,在第六层位中除了发现大量的炭化稻谷之外,还有一些极像是麦子的已经碳化了的颗粒出现,莫非北方的麦子早在三千多年以前就已经传播到这里了?
虽说,在今天的海门口一带,稻麦复种早已是常年以来主要的耕种方式,但是,在早期的遗址中不仅出现了木耜,还出现了麦子,这在云南还都是第一次发现,这为中国古代稻麦轮作技术起源的时间和地点提供了重要的信息。
首次发现固然带给了考古人员莫大的惊喜,同时,也带来了极大的困惑。真是旧迷未解,又添新难!
随着考古发掘的不断深入,一连串惊人之谜也接踵而来了。
海门口遗址考古发掘队领队闵锐介绍:我们是在AT2102探方的北隔墚这里发现了这个碳化的粟米,是我们俗称的小米,周围还有一个从山上采集来的植物果实。这个粟米肯定应该都是当时种植的农作物,可能也是他们粮食上的一种主要的组成部分。这个碳化粟米发现在第七层,在很多点都发现并采集到,就说明当时的人已经在大量种植。在这个层的层位,我们也还发现了碳化的麦类,碳化麦。
这绝对是一个颠覆性的发现,这已经不仅仅是在云南的首次发现,也是在长江流域以南的新石器遗址中第一次发现了粟米。人们常说:“南稻、北粟”,从中国已经发现的新石器时期的遗址中有粟米遗存的,据报道大约有近五十处,西起新疆和硕,自西至东,遍及黄河流域;东北至辽宁、黑龙江;东南至台湾;西南至澜沧江上游的西藏昌都卡诺遗址。莫非来自黄河流域的粟作农业的南界已经延伸到了云南西部了?“粟米最南不过长江”早已经是写入中国农耕历史中的一个定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