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的顾生跟母亲一起生活,邻家搬来一对母女,非常贫穷。穷到什么程度? 靠女儿做针线维持生活,而且连尺子都没有。顾生发现,少女十分美丽,却举止生硬。少女来顾家借刀尺,顾生母亲就打起如意算盘,跟儿子商量,这家母女无依无靠,何不两家合一家,你代养其母?顾生母亲登门跟女家母亲吹风,母亲想同意,女儿却不肯。顾生母亲很奇怪,难道这个姑娘嫌我们穷?但是少女对顾生母亲非常好,顾生母亲生病时,她像亲生女儿一样细心照顾。顾生也尽心照顾这对母女。
奇怪的是,这个不肯嫁给顾生的少女竟然主动跟顾生幽会,而她在男女关系上决不随便,有个少年对她图谋不轨时,她望空手抛匕首,少年身首异处,变成白狐。一个文弱少女有如此高的武艺,更让顾生猜叹不已。后来少女居然替顾生生了个儿子!顾生母亲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说:“异哉此女,聘之不可,而顾私于我儿!”一个未婚少女,不接受明媒正娶,却心甘情愿地跟穷小子私通并养儿子,太奇怪了。小说结尾,少女提着仇人的头来跟顾生告别,说,她是大司马之女,父亲被陷害而死,她为报父仇隐藏民间。看到顾生家贫无力娶妻,她决定给顾家生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以报答顾生的养母之德。这样一来,少女身世和她不可思议的行为之谜都解开了。
侠女的行为不合社会习俗,所以始终在他人的“猜叹”之下。猜,是琢磨,想不通;叹,则是因不合常规叹息,感叹。第一个对她猜叹的是顾生,她在陌生男子前没有少女常规的羞涩,却凛然不可侵犯:“见生不甚避,而意凛如也。”第二个猜叹的是顾母,“此女不似贫家产”,在顾母看来,此女孤苦无依,有人代养其母,必定乐意。顾母提出联姻建议,女郎却“意殊不乐”。顾母猜疑:“女子得非嫌吾贫乎?为人不言亦不笑,艳如桃李,而冷如霜雪,奇人也!”第三个对少女进行臆测的是“少年”:“艳丽如此,神情一何可畏?”三个对侠女猜叹者都有自己的小算盘:顾母担心绝后,急欲娶儿媳;顾生爱慕少女;姿容甚美却行为轻佻的少年怀不轨之心。少女身世迷离之谜,行为乖张之谜,一一解开。一个可歌、可泣、有胆、有识的可爱形象矗立在读者面前。如果说为父报仇,算不了多神奇,唐传奇甚至六朝小说早就有,那么,在侠女身上表现的婚姻观,在那个讲贞节、讲究婚姻是“终身大事”的社会中,就再出格不过了。侠女不肯接受顾生的求婚,却跟顾生幽会,替他生儿子,而且对顾生说:“枕席焉,提汲焉,非妇伊何也?业夫妇矣,何必复言嫁娶乎?”侠女说自己给顾生料理家务,同床共枕并生育后代,已经是实际的夫妇,何必再要求表面夫妇形式?像这样只要求婚姻实质,不讲表面礼法和名份,不能不算是极其解放的思想,在其他古代小说里几乎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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