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不分书,书不出阁”的规矩,使天一阁的图书束之高阁,不肯让外人阅读。
因为这样的规矩,留给后人的是万卷之书。
因为这样的规矩,留给绣芸姑娘的却是一幕悲剧。
这就是天一阁的芸香草了。这是夹在天一阁动人的故事中,有一点枯黄但决不会老去的芸香草,这是让留在历史的长河里的一个青春的生命,依旧年轻的芸香草。
钱绣芸,我们不知道她最初的名字,我们只听说,她一针一线地绘了数百幅芸香草刺绣,我们也不能知道她是在婚前就开始穿针引线,还是在婚后一如既往,我们只记住了她对芸香草一往情深,和蕴藏在这数百幅芸香草之后的她那忧郁的眼神。
她是宁波知府丘铁卿的内侄女,她酷爱诗书,她嫁给天一阁范邦柱最初和最终的目的,就是做了范家的人,就可以登楼看书了。顶着红头巾走上花轿的那一刻,钱绣芸觉得自己就是夹在天一阁诗书中的芸香草了。
只是范氏家族严禁妇女登上天一阁,这是祖上传下的规矩,这是祖上传下的不可动摇的规矩。
怅然若失的钱绣芸,抑郁成疾。临死前流着泪说道:“我之所以来汝家者,芸草也,芸草既不见,生亦何为?君如怜妾,死葬阁之左近,妾瞑目矣!”
“当窗介石苔俱古,触手灵芸冲不生。”
“英石厨头架,香芸卷里攒。”
真的,有时候我们不能分辨,这一些流传下来的句子是说芸香草,还是说钱绣芸。
清康熙十二年,著名学者黄宗羲想登楼看书!
这对范家各房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震撼。
黄宗羲与范氏家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照理是严禁登楼的,但出乎意外,范氏家族的各房竟一致同意这一位铮铮大学者破例登阁。于是,黄宗羲在天一阁里细细地阅读了全部的藏书,并为天一阁编订了书目,后来还写了一篇《天一阁藏书记》,文章开头说:“尝叹读书难,藏书尤难,藏之久而不散,则难之难矣!”
继黄宗羲之后,入阁读书的知名学者亦屈指可数,仅李邺嗣、万斯同、徐乾学、全祖望、袁枚、钱大昕、阮元、冯登府、薛福成、缪荃孙等十余人而已,他们的名字,都是上得了中国文化史的。
天一阁这样严密的封闭状态持续很久。郑振铎先生在《录鬼簿》一书题跋中说到,一九三一年,他和赵万里先生、马隅卿先生从北京南下访书,专程到宁波,“日奔走谋一登天一阁,而终格于范氏族规,不得遂所愿,盖范氏尝相约,非曝书日即子孙亦不得登阁也。”
清乾隆三十七年,清政府决定设立四库全书馆,集中大量人力物力,纂修《四库全书》,便向全国各地采访遗书,要求进呈备用。为了做好这份工作,乾隆在上谕中指名道姓,说到了天一阁,“江浙人文渊薮,其流传较别省更多。果能切实搜寻,自无不渐臻美备。闻东南从前藏书之家,如昆山徐氏之传是楼,常熟钱氏之述古堂,嘉兴琐氏之天籁阁,朱氏之曝书亭,杭州赵氏之小山堂,宁波范氏之天一阁,皆其著名者。"
这样,以范懋柱为代表的范氏后人不得不应诏进书。当时进呈了多少书,没有确切的记载,据光绪十年编辑《天一阁见存书目》时考查,后来被收录在《四库全书》里的有九十六种,列入存目的有三百七十七种,天一阁对《四库全书》的编成确是一大贡献。
乾隆非常感谢天一阁的贡献,多次褒扬奖赐,并授意新建的南北主要藏书楼都仿照天一阁格局营建。天一阁因此而大出其名,尽管上献的书籍大多数没有发还,但在国家级的“百科全书”中,在钦定的藏书楼中,都有了它的生命。
面对着古朴苍老的天一阁,我们看到的是天一阁“百川归流”的文化感召力,以及“四明文献之邦”藏书传统的源远流长。
岁月流逝以后,天一阁还在;人走远以后,故事还在。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般的开落。
江南啊故乡,那是多少人出发的借口,也是多少人归来的理由。
你走的时候她默默无言却也绝不阻拦,你踏上码头她已在静静地迎候了。
长成于斯,终老于斯,能读出这片青山的心事,也能听懂这绿水的歌吟。春播秋种,寒来暑往,渐渐的,你就是长在江南这棵树上的一杆枝桠或一片叶子了。
没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苍凉辽阔,没有“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凝重深沉,也没有“江作青罗带,山为碧玉簪”的悠闲清雅,江南有的是杏花春雨般的飘逸浪漫和轻柔婉转。
山在天边而翠,水在云中而回。清风明月本无价,远山近水皆有情。这一份淡泊宁静,也只有江南更能体会。就像大气磅礴的天地间也有斤斤计较的胸襟,小巧玲珑的世界里,同样有着坦荡博大的情怀。这样的情怀,比“力拔山兮气盖世”含蓄内在,比“风萧萧兮易水寒”自然深刻,这样的情怀,以一种不依附于任何别的什么的姿态和境界,独立于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之中。这样的情怀,就是江南的本质与原来。
水轻柔地流着,风婉转地吹着,就在这样的阳光下,江南走进了我们的心中。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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