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硕留给历史的影像总是这样不温不火;
他的绘画却色彩浓艳,墨气淋漓;
书法势如破竹,劲如强驽;
篆刻更是于秀丽中见苍劲,流畅中见浑厚;
这样纵横捭阖,气势磅礴的风采居然由这样一位面白无须的老人挥洒出来,不能不令人惊诧。
有人说,吴昌硕的形象其实很符合中国传统士大夫的理想:竹布长衫,谦谦儒者。
清末,吴昌硕曾任江苏省安东县县令,然而,仅有月余,便挂印而去,专心从艺。一个月的县令生涯留给吴昌硕唯一的纪念便是这些印章了。
师友相交的任伯年了解吴昌硕的为人,特为其作《酸寒尉像》,画中人虽着官服,却面孔冷漠,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现在看来仍旧耐人寻味。
这样一位温文尔雅又成就斐然的大家做西泠印社的社长,正好符合西泠印社的创社理想。
1913年,西泠印社第一次社员雅集大会上,69岁的吴昌硕正式作为第一任社长出现在人群中,他挥笔写下一幅对联:“印岂无源?读书坐风雨晦明,数布衣曾开浙派;社何敢长?识字仅鼎彝瓴甓,一耕夫来自田间。”
这年夏天,吴昌硕写下《西泠印社记》,文中写到:西泠印社虽以杭州地名为名,却不囿于地域之限,天下名家兼收并蓄,这种风骨应该传扬。而我之所以接下社长一职,不是敢凌驾于社友诸人之上,而是希望能够常常与诸位君子商略于山水之间,在彼此的研讨切磋中增长学识,修养品性,而不仅仅只作为一个印人终此一生,这才是我个人作为社长最大的幸运之处啊!
吴昌硕成为社长后,西泠印社更有了印坛盟主的气象。
这是一个又一个曾在历史的星空中大放异彩的人物,他们身份各异,活动领域也不同,却拥有一个共同的头衔:那就是西泠印社社员。
1927年,以梅花为性命,以诗为精神的一代大师吴昌硕去世,他曾经小住在西泠印社的别墅“观乐楼”于是被辟为纪念馆;
然而,西泠印社的社长却空缺了——谁来接替大师的位置呢?
1933年,西泠印社正在杏花春雨的杭州举办成立三十周年的纪念雅集大会,然而,像第一次雅集活动那样轻松而热烈的气氛却不见了;
这一年的1月3日,日军攻陷山海关;3个月后,他们进占承德,北平危机四伏;沉重与不安的情绪笼罩在社员心头;作为西泠印社的社员,马衡没有参加这次的雅集活动。
马衡,出生于宁波世家,家中兄弟五人先后任职于北京大学等高等学府,都是当时的著名学者,被称为“五马行空”。而他本人最著名的头衔,则是故宫博物院院长。
1933年,当西泠印社的社员们齐集孤山时,马衡正在筹划一件“功侔鲁壁”的大事——北京故宫一万余箱的国宝正在做着向南迁移的准备;七七事变后,南京吃紧,马衡又带着这批珍贵文物开始了西运进入西南大后方的旅程;北平解放前夕,马衡决议留在北京,这些文物也要留在北京的故宫,于是他通过拖延时间等手段成功阻止了故宫文物的再度流失。
早年,当马衡还在上海过着富足的生活时,就被章太炎和于右任等人推许为“中国金石大家”。他继承了清代乾嘉学派考据学的传统,精通汉碑魏碑及文字学。1922年,马衡任职于北大考古学研究室主任,奠定了北大考古学的基础,被郭沫若称为“中国近代考古学先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