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社图》长8.488米,宽34.9厘米,画面上共有31人,分成了几人一组,每个人物的姿态各异,使画面波澜壮阔而又不显凌乱。
《白莲社图》的最右端,是白莲社社主慧远法师,他站在虎溪桥旁,迎接远道而来的老友陆修静,两人握手言欢,热情洋溢;在一片巨石环抱中,东林普济大师竺道生在讲经,底下的高僧听得津津有味,在这里,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细节;在竺道生左旁,有一人搔头晃脑,一脸愁容;看此人的穿着打扮,应为童奴。画家通过这个人物形象的刻画,表现的却是论经者所述内容的深奥。
《白莲社图》为国家一级文物,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
“归去来兮,名山何处,梦中庐阜嵯峨,二林深处幽士往来多……”这是苏门四学士之一的晁补之写的一首《满庭芳》里的句子,题为《用东坡韵题自画莲社图》。庐阜即庐山,“二林”指东林寺和西林寺。莲社,东晋的一个民间组织,其成员以高僧慧远法师麾下的一批僧侣精英和社会上的名流居士组合而成。公元402年,慧远邀集僧人居士123人建斋立誓,共期往生西方极乐净土。东林寺当时在慧远手上种了一池白莲,于是指花为名,将该僧团命名为白莲社,简称莲社。
莲社因其人物卓越因缘际会而成佳话。北宋以降,莲社故事演成热门的诗、画题材,李公麟、巨然、仇英、文征明、石涛等大家都画过莲社图。其中一位在艺术表现上起了开风气之先的引领作用,即李公麟。他的技艺特别是人物画技艺有出神入化之誉,直到今天仍是画坛的楷模。他的莲社图在人物构图上和白描技法的运用上具有开创和引领作用,历代画师画了许多莲社图,大都以李公麟的莲社图为范本。但李公麟所绘的最著名莲社图其真迹已佚,传世的仅为南宋两幅摹本(现藏上海博物馆和南京博物院)。故事就是从这里衍生出来,现今存世的一幅莲社图真迹——本文要说的张激《莲社图》,千年来一直被归到李公麟的名下,直到上个世纪50年代,才复原了其庐山真面目。这事还得从清宫国宝文物被盗说起。
辛亥革命后,末代皇帝溥仪逊位居住于原清宫养心殿。这期间他利用北洋政府给予的“清室优待条件”作庇护,秘密地将清宫的国宝珍藏(以古代名人字画为主)偷运出,其总数达千余件。1922年,这批国宝分6批运至天津。1938年,溥仪又将它们藏进新修的伪满皇宫博物院里。1945年,伪满洲国随着抗日战争的胜利而土崩瓦解,当时溥仪精心挑选出57箱珍贵书画逃往通化大栗子沟,计划再到沈阳之后逃往日本,但他的飞机刚在沈阳机场落地,就被苏联红军俘获,随身携带的一小箱书画也被没收。这批字画乃是清朝历代皇帝收藏的稀世书画珍品,共1353件,其中有王羲之、王献之父子的墨宝《曹娥碑》、《二谢帖》,有狂草开山之祖张旭的狂草代表作《古诗四帖》,有擅长花鸟画的帝王画师宋徽宗赵佶的《瑞鹤图》,有名震千古的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原被当作李公麟真迹的《白莲社图》也在其中。
这帧鸿篇巨制画的是一群莲社僧人和居士一起聚会活动的场景,画长8.488米,宽34.9厘米。画法采用的是李公麟开创的白描手法,树和山石的线条极富质感,枝叶多用尖笔鹰爪法,苍劲挺秀。人物淡墨须眉,浓墨点睛,神采毕现。李氏白描个人风格在这幅莲社图中可说应有尽有。似乎是为了进一步证明其作者身份,紧随画卷后,一位名叫李德素的一则跋语首句写道:“白莲社图,熙宁中龙眠李公麟伯时居山时所作也。”跋与画恰好互为佐证,所以,《秘殿珠林》续编中,毫不犹豫地将画卷明确著录为“李公麟莲社图”。多年来,《白莲社图》一直被作为李公麟的真迹所收藏。当辽宁博物馆对溥仪盗出的部分清宫书画进行整理归档的时候,一位六旬老人在对此画的鉴定中却摇头惊呼:这可能不是李公麟的真迹。这位就是被誉为“人民鉴赏家”的一代文物鉴定宗师杨仁恺先生。引起杨仁恺质疑的,是画后十多则题跋中的一段跋语:“余尝画其图而得此记,投子张激书。”意为我(张激)因为画他(指李公麟)的画而写下此记,这就是说,张激此跋是为注明这幅《白莲社图》的作者身份题写的。张激,字投子,生卒年不详,史料对此人的记载仅寥寥数语。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之辈真能画出一幅兼具李公麟画风和神韵的杰作来吗?如何证疑,杨仁恺反复研读跋文,有了进一步发现:这个张激竟还有一个身份——李公麟的外甥。在另一段跋语中,张激说:“伯时德素皆诸舅也,行先游从之旧,喜得之以证图画云。”杨仁恺的解读是:张激很高兴地得到了舅舅李公麟的画,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从学之成果,他便临摹了一幅。有旁关的一则史料,说张激曾临摹“诏取上进”的阎立本《西域图》,并且有摹本流传于世,从中可映证张激擅长绘画。他精心师法于舅舅,称得上是李氏白描人物画的一位重要传人。此画正是他成功地传承李氏画风的精品。至于李德素的题跋,合理的推断是:李德素这句跋语当为李公麟另外的《莲社图》所书写的,乃是被装裱师移花接木于此,而其中原委今天已无法考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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