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州古都发现之前,我国第一个有确切地址可考的古都是殷,殷就是今天的河南安阳。东汉张衡在《西京赋》里概括说:殷人屡迁,前八后五。前八是指成汤建国前先商族的八次迁徙。而后五则是成汤建国后的都城迁移。公元前14世纪,第二十代国王盘庚把商都迁到了这里。殷都从此经历了商王朝最后八代国王的政权生涯,长达253年,此次迁都在商代历史上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商王朝从此结束了荡析离居、不常厥邑的岁月,迎来了殷商辉煌灿烂的新时代。
1939年,重达832.84公斤,高达133厘米的司母戊方鼎,在殷墟出土。这是世界上最大最重的青铜器。青铜在殷商时代发展到了极致,此时的青铜已经不是因为它作为一种新的材料被广泛使用而闻名,更重要的是,在以它命名的夏商周,青铜时代的鼎盛期,青铜已经上升为一种意识形态,甚至是国家制度的象征。殷墟宫庙遗址,位于安阳洹河的南岸,北岸是贵族的墓葬区,从这里发现的13座规制巨大的陵墓,以及1400余座祭祀坑来看,作为仪式性的殉葬,以人做为牺牲来表达对神的敬畏,将王权升华为神权,这是殷商时代一个鲜明的特点。
严文明(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商人尚鬼,他们信神、信鬼,但是没有一个有教义、有教长、有一套规则制度的这种宗教,实际上是没有的,但是有宗教信仰,有这种信神的信仰。在商代的人来看,我们从甲骨文来看,它都是什么都要占卜,要问,要问神。当时的神一个是天,一个是山川,还有一个是祖宗,把祖宗也当作神,大体上是这样。
殷人把祖先不断地编制到神的行列,这是富有中国特色的做法,天上的神明和地下的圣君所结合的神圣统治,商代的这一实践正是数千年中国国家学说的滥觞。殷商,一个强大的政治体在当时的中国地区,无疑居于领导地位。这个常常被人回忆的时代,奠定了后世的许多制度形式。中国文化的核心观念,在此已经初露端倪。然而,商进入纣王时代后,内忧外患、天灾人祸不断,王权制度的弊端积久生疴。原本能文能武、才思敏捷、勇力过人的纣王无力回天,便放纵淫乐横征暴敛。朝歌城内,整日耽于美色,对美女妲己无限宠爱,对良臣忠谏充耳不闻。如此致使民怨沸腾、众叛亲离,最终,商纣王大败于牧野之战。青铜铸就的大鼎,可以象征权力至上和法度威严,可却无法遏制制度的溃败,随着纣王败后自焚鹿台,繁华了二百多年的殷都很快成为一片废墟。
一抹夕阳洒下一墙金黄色的光芒,洛阳王城的门阙如同一座纯金的殿堂,无言地讲述着昔日的辉煌与盛衰。一千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黄昏,时任天章待制的司马光,在编纂《资治通鉴》之余,经常喜欢雇一头小毛驴,从独乐园到这里访古,望着巨大的门阙感慨万千:若问天下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洛阳在中国的古都中,建都时间累积最长。从禹的孙子太康在此建城斟郡,到五代后晋石敬瑭在此定都,13个王朝在洛阳建都的时间,总共达1000年以上。在古人看来,这里是天下的中心,故而周武王灭商后,把象征皇权的九鼎安置在了这里。周代是一个重视礼制的时代,周人把对礼制的恪守,也集中表现在列鼎的制度上。按照周礼的规定,天子九鼎,诸侯七鼎,卿大夫五鼎,士三鼎。任何人必须恪守法度,而不能逾越。
李玉洁(河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鼎就是国家的象征,社稷的象征。这个鼎是祭祀用的,刚一开始鼎是食器,吃饭煮东西用的,后来就逐渐变成,人死了以后,就是祖先死了以后,用它来祭祀。祭祀了以后,它就有了礼器的意义。以后祭祀社稷、祭祀祖先就用鼎。这个鼎器就是重器、宝器,就是如果你这个社稷在,你这个祭器在,你这个鼎在,就说明我的国家在。如果你的这个鼎不在了,你的国家就不在了,就变成一种国家的象征了。
周王朝的命运似乎也因此和九鼎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当周王子的王权衰落时,天下诸侯最关心的便是这九鼎了。据说就连梁国这样的弹丸小国都曾厚着脸皮打过九鼎的注意。《左传》说,当年春秋霸主楚庄王也曾借机询问周鼎的大小轻重,瀑露出篡夺王位的企图,留给后人一个问鼎中原的成语典故。周天子终究没有看住他的鼎。又过了三个半世纪,周灭于秦,九鼎终被秦昭王西迁而去。
弹指一挥间,500多年过去了,秦汉纷争之后,东汉光武帝刘秀定都洛阳。从此,洛阳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东西六里十一步,南北九里一百步。汉魏洛阳城为地三百顷一十二亩又三十六步。这样的规模就是古人所说的九六城,登高远眺,汉魏洛阳城墙遗址、灵台旧址、永宁寺木塔基座,依然透漏出昔日大国京城的豪华风姿。
皇城之内,宫室光明,阙庭神丽,奢不可逾,俭不能侈。
——班固●《东都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