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燕乐经初盛中晚,有一个文化嬗变过程。初盛唐时期,燕乐的中心在宫廷,宫廷燕乐代表燕乐的最高成就。十部伎、二部伎用于大型宫廷宴会,十部伎广收胡乐,有西凉伎、天竺伎、高丽伎、龟兹伎、安国伎、疏勒伎、高昌伎、康国伎,而二部伎之乐器有胡有汉,已达到胡汉融合的程度;梨园法曲更是遍采陈隋旧乐、民间曲调、边乐异曲的精华而将之高度雅化;教坊乐汇集了一批最为流行的乐曲;再加上音乐皇帝唐玄宗的总指挥,宫廷燕乐盛极一时。“渔阳鼙鼓动起来,惊破霓裳羽衣舞”(白居易《长恨歌》),安史乱后,“先王女乐散如烟”(杜甫《观公孙大娘舞剑器》),宫廷燕乐遭到严重的破坏,不复昔日盛况,燕乐的重心呈下移趋势。至中唐的“《六幺》、《水调》家家唱,《白雪》、《梅花》处处吹”,突破了燕乐的独享性,具有了社会中各阶层共同参予的共享性,在迎来燕乐的第二次繁荣的同时也透露出燕乐文化嬗变的信息——燕乐孕育着词乐。(词乐,狭义的、配合已经成为一种成熟文体的词的音乐,而非泛意义的所有隋唐五代杂言歌辞的音乐)。词乐与燕乐的合离是燕乐文化的必然结果。作为音乐的承载者、传播者的乐工伶人则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盛唐时期,最优秀的乐工伶人都集于宫廷。中唐而后,倡伎制度发生变化,公伎多样化、私伎普遍化、教坊商业化,适应了社会上奢靡的宴饮之风,将音乐拘囿于酒席宴间,而作为宴饮的参与者——文人,则与倡伎一同缔造了词。(请参王小盾《唐代酒令艺术》东方出版社,1995年出版)伎与文人成为酒宴文化的主角。在中唐多为豪门家伎与有身份的文人,至晚唐五代,政权分裂,伎进一步商业化,多为私妓与落魄文人,词就更多一层市井气而格调不高。另外,五代词由于割据盛行而形成明显的地方特色,最为突出的是西蜀、南唐和敦煌三大中心。文人与伎共同参与了曲子词的创作,将盛唐燕乐导向歌酒狂欢的樽席宴饮之间,诞生了真正意义上的文人词。
二、唐代燕乐的开放性对流式传播
唐代燕乐的繁盛离不开它的开放性的、对流性的传播方式,较之各代音乐它更有一种恢宏的气度和旺盛的生命力。这与统治阶级对乐的宽容态度、开放的时代空气、经济发达而刺激的娱遣的消费欲求、以及战乱等多种因素相关。唐太宗不废除旧曲《玉树后庭花》,并不认为乐能亡国(参《旧唐书·音乐志》),突破了儒家乐论,将乐从乱世、治世的儒家理论框架中解放出来,还之以娱遣的本来面目,为乐的开放性传播创造了健康的政治背景。唐人,尤其是盛唐人最为浪漫、开放。新兴的庶族地主阶层是社会上活跃的、尚在流动的阶层,思想开放,甚至于放荡不羁,充满自信、乐观。在很大程度上营造出一种开放的时代空气。经济发展,都市繁荣,刺激了各阶层人们的音乐消费需求。战乱一方面摧残了音乐,另一方面又将音乐的精华——宫廷音乐带入民间,在总体上提高了唐代音乐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