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曲与胡乐、佛乐的合融是道教音乐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中国道教音乐吟诵性、器乐性并重的局面,也可以说是在天宝年间开创的。从这一角度看,太常署颁布曲名的举动,可以理解为对道曲器乐化过程的总结。这一过程的一个重要后果,是产生了专用于道曲的宫调,即雅乐律林钟均上的宫调式。”(参阅王小盾《唐代道曲和道调》,载《中国音乐学》,1992年2期,页15—23)。玄宗之后的帝王中亦有好道曲者、“文宗好雅乐,诏太常卿冯定采开元雅乐制《云韶法曲》及《霓裳羽衣舞曲》……乐成,改法曲为仙韶曲。”(《新唐书》卷二二,《礼乐志》)五代前蜀后主王衍好道,“尝与太后、太妃游青城山,宫人衣服,皆画云霞,飘然望之若仙。衍自作《甘州曲》,述其仙状,上下山谷,衍常自歌,而使宫人皆和之。”(《新五代史》卷六十三《前蜀世家第三》)“蜀主衍常裹小巾,其尖如锥。宫人皆衣道服,簪莲花冠,施胭脂夹脸,号醉妆。因作《醉妆词》。”(孙光宪《北梦琐言》佚文)总之,从唐至五代,崇道帝王广制道乐,不外乎基于神化统治与虔心信仰两种心态。而在结果上促进了道教音乐的发展,它不仅使道教音乐脱离初始的简陋状态,输入胡乐、清乐、俗乐之新鲜血液,成为一种成熟的宗教科仪音乐,更使之着染了帝王之家华丽富贵的色调,达到一种瑰丽辉煌的至美境界,成为真正的“仙乐”。“仙客开金 ,元辰会玉京。灵歌宾紫府,雅韵出层城。磬杂音徐彻,风飘响更清。纡馀空外尽,断续听中生。舞鹤纷将集,流云往未行。谁知九陌上,尘俗仰遣声。”(张仲素《上元日听太清宫步虚》)这种仙乐是在与宫廷燕乐交融的过程中产生的,它为帝王贵族提供悦耳之娱,与燕乐有着同样娱遣性,并且由于唐代音乐传播的开放性、对流性又直接影响民间音乐,如前文所述之步虚声即从宫廷流行至贵族士人,又至民间,达到一种社会共享性。
道教音乐在宫廷取得极盛的同时,也深深地扎根于民间。从本源上来说,道教音乐就是从民间巫觋迎神送神的乐舞而来。它的演出对象和实际接收者是道徒和接触道教科仪活动的听众,其目的是要唤起道教徒和众生对神的虔心信仰。这就必然要求它迎合民间的审美趣味,所谓“广陈杂乐,巴歌渝舞,悉参其间”,甚至不惜以声色来媚俗,“华山女儿家奉道,欲驱异教归仙录。洗汝拭面著冠帔,白咽红颊长眉青。遂来升座演真诀,观门不许人来扃……仙梯难攀俗缘重,浪凭青鸟通丁宁”(韩愈《华山女》)。此外,道教徒亦直接借用民间音乐形式来抒情写志,布道惑民。这一点在敦煌曲子中能找到例证。下引三首道士创作的词:
长伏气,住在蓬莱山里。绿竹桃花碧溪水,洞中常晚起。 闻道君王诏旨,
服里琴书欢喜。得谒金门朝帝美,不辞千万里。
《谒金门·朝帝美》
仙境美,满洞桃花绿水。宝殿秦楼霞阁翠,六铢常挂体。 闷即天宫游戏,
满酌琼浆任醉。谁羡浮生荣与贵,临回看即是。
《谒金门·仙境美》
不处尘嚣千百年,我于此洞求仙。坐□行游策杖,策杖也,寻溪听流泉。
神方求尽愿为丹,夜深长舞炉前。□□□□登云,登云也。□□□□□
《临江仙·求仙》
以上三曲都摘自任半塘先生的《郭煌歌辞总编》。三曲均文辞华美,大约为道士文人所作。可见在道曲与俗曲之间并没有明确的界限,道教音乐对民间音乐有很强涵容力。敦煌曲辞中又有《还京洛》四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