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大宗师》)
“鱼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养给;相造乎道者,无事而生定。故曰:鱼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术。”(同上)
这里,庄子以鱼在水中畅游来比况人在“道”中。江湖浩瀚,鱼在其中优哉游哉,彼此相忘,恩断情绝。一旦泉源断绝,河湖干涸,鱼儿们在陆地上共渡危难,共图生存,只好吐沫相濡,呵气相湿,互相亲附,但比之在江湖中逍遥自在的生活,真是天壤之别。“鱼相忘乎江湖”,就超越了失水的局限性。由物及人,同样,人只有彻底摆脱对有限现实的依托(即庄子所说的“有待”),才能外忘于现实的期待和羁绊(“无待”),遨游于无限的自由天地之中,优游自在,无牵无挂,一任自然。这就是逍遥游的境界。
庄子智慧
人对水有着天生的偏爱,水中之游确实充满了无穷的快意,而庄子更喜欢从游水中体悟他的逍遥游的境界。除了“鱼相忘于江湖”这一极为深刻的寓言以外,庄子还在《达生》篇中给我们讲述了“津人操舟若神”和“吕梁丈人在急流中畅游”的寓言故事。
“颜渊问仲尼曰:吾尝济乎觞深之渊,津人操舟若神。吾问焉,曰:操舟可学邪?……仲尼曰:可。善游者数能,忘水也。若乃夫没人之未尝见舟而便操之,彼视渊若陵,视舟之覆犹其车却也。”
“孔子观于吕梁,县(悬)水三十仞,流沫四十里,鼋鼍鱼鳖之所不能游也。见一丈夫游之,以为有苦而欲死也,使弟子并流而拯之。数百步而出,披发行歌而游于塘下。孔子从而问焉:……蹈水有道乎?曰:吾无道。吾始乎故,长乎性,成乎命。与齐俱入,与汩偕出,从水之道而不为私焉。此吾所以蹈水也。……吾生于陵而安于陵,故也;长于水而安于水,性也;不知所以然而然,命也。”
在第一则寓言中,庄子从游泳中感悟出了人生逍遥游的道理——“善游者数能,忘水也”,即从实践中能够达到熟能生巧、由技入道的自由境界。而这种境界的获得,其前提是“忘水”,即必须超越现实环境和技术的束缚,习而成性,无所顾忌,自由挥洒。在第二则寓言故事中,庄子看到,吕梁丈人之所以能在“悬水三十仞,流沫四十里”的急流中畅游无碍,是因为自己与水已浑为一体,水已成为自己“故”(习惯)、“性”(本性)、“命”(生命)的一部分,达到了“与天为一 ”、与自然浑然一体、“不知所以然而然”的境界。这种境界即“道”的境界,也就是逍遥游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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