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后人将他的故居修葺一新,物是人非,除了匾额和这一方水土,就只剩下他收藏的一些寿山石印章流传下来。
也许这是曾经在寿山石印章上抒发过“老不晓事强作画”感慨的朱彝尊也想不到的吧。
这对寿山石印章,显然是为一个名叫“冯文蔚”的人所刻。
冯文蔚也是浙江人,1876年,他高中金榜第三名,官至内阁学士。冯文蔚的书法笔意风流倜傥,名重一时。
这对印章的材质是高山石,印顶雕战国古兽纹饰,刀法洗练,古意盎然。印底分别是白文的“冯文蔚印”和朱文的“丙子探花”。朱文飘逸流动,白文圆润洒脱,被专家称为有“吴带当风”之意。
令人好奇的是,印章的落款是“日东园大迂生”,这样的写法似乎不像是国人的习惯,那么,这个“日东园大迂生”又是谁呢?
园山大迂曾于1877年来中国,拜浙江人徐三庚为师学习篆刻技艺。
徐三庚去世两年后,1892年,园山大迂用平口刀刻了这两方印章。
这对寿山石印章见证了中日两国文化交流的历史,也见证了日本篆刻发展的历史,因此被它的收藏者林乾良称为“足可以成为日本国宝”。
林乾良退休前是浙江中医学院的教授,也是西泠印社的社员,寓居杭州多年,然而他却是地道的福州人。
在他的故乡福州,对寿山石爱不释手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三坊七巷的早题巷7号小院,曾是清乾嘉派诗人的领军人物黄任的故居。时人称其“工书法,好宾客,诙谐谈笑,一座皆倾”。
黄任爱石,尤其沉迷于砚台,自号十砚老人,竟也因此被罢了官,回乡时,他的挑担中也只有石头而已。
回到福州,他更是迷恋于寿山石,“爱他冰雪聪明极,何止灵犀一点通”。“我亦爱他程不识,与他为寿寿山中”。一遇上心仪的好石,黄任便欣然作诗,对寿山石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印章的主人声称自己“历官14省,统兵40万”绝非妄谈,因为他就是曾经做过两江、两广等6方总督统属过14省的清末重臣、福州人林则徐。
1840年,林则徐在广东查禁鸦片,被道光皇帝革去官职,发配新疆。途中,他写诗给因同样原因被贬而先期到达伊犁的邓廷桢,“中原果得销金革,两叟何妨老戍边”。邓廷桢接信后回复:“浮生宠辱君能忘,世事咸酸我亦谙”。
林则徐被触动了,他马上用家乡的寿山石亲自将此句刻成闲章,随身携带。
想当年,他的女婿——年轻的沈葆桢请他看自己的得意诗作“一钩足以明天下,何必清辉满十分”,林则徐看后,轻轻改动一个字,全诗的意境立刻截然不同——“一钩足以明天下,何况清辉满十分”。
现在,林则徐站在历史的风口浪尖,历尽人生起落浮沉,他仍在不断告诫自己“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这个寿山石印章从此追随在林则徐的身边,成为一代伟人崇高人格的无声见证。
林则徐谢世八十年后,民国初期,他的家乡福州迎来了寿山石市场的异常繁荣。
现在的省府路1号、榕城大剧院曾经是总督府、因此,它前面的街被福州人称为总督后。
那时,青芝田、陈寿柏、刘秀古等寿山石老字号商铺林立在马路两侧,商铺里寿山石琳琅满目,来往行人络绎不绝,一时间,总督后成了福州市贵胄云集的热闹场所。
一天,一位气宇不凡的长者跨进了青芝田商号的大门。
老板陈显灿立刻迎了上去。
来客用福州话询问是否有艾叶绿寿山石石卖?陈显灿答道:艾叶绿本就稀少,现在店中也无货,不过,他可以亲自到寿山去寻,十几天后请先生再过来。来客有些无奈,原来,他今天特意来到青芝田要买自己喜欢的艾叶绿,明天就要离开福州前往南京了。
陈显灿很是过意不去,他拿出店中上好的寿山石品种,请客人挑选,又请客人留下地址,答应寻到艾叶绿亲自送往南京。
一个月后,陈显灿按照地址将一对精美的艾叶绿方章送到南京,谁想竟是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的公馆。
林森,福州人,早年追随孙中山参加革命,属于国民党元老,曾历任国民政府主席达12年之久。林森为人冲淡平和,平常喜欢收藏古董,且不计真品还是赝品,惟独对家乡的特产寿山石较真,一定要货真价实而且质地优等才行。在品种众多的寿山石中,林森尤其喜欢艾叶绿。
艾叶绿,顾名思义,就是像艾叶那样的绿色寿山石。明末清初,田黄未被发现之前,文人雅士们始终将艾叶绿品为第一。当年青芝田的老板陈显灿这样形容艾叶绿:石头绿绿的,嫩嫩的,窈窈的,看了会让人心神动荡,魂不守舍。
林森的印章大都由寿山石制成。
寿山石作为传统文人抒发心志刻写印章的石材开端于明朝,开采始于宋,雕刻发轫于南北朝,那么对寿山石系统的研究整理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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