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嗣同的《仁学》结合历史和现实,对墨与侠的关系问题讲得更加明确。其《自序》解释“仁学”宗旨,即完全归于墨家学说:“墨有两派:一曰‘任侠’,吾所谓仁也。”“一曰‘格致’,吾所谓学也。”“学”是科学,是物质文明的基础;“仁”是社会道德文化理想,是精神文明的基础;二者都归于墨家学说。《仁学》三十一更讲到任侠对社会的巨大作用。他认为,在社会革命历程中:(我们现在论述侠的精神,也可以借鉴西方学说,比如罗尔斯、哈耶克等)
若其机无可乘,则莫若为任侠,亦足以伸民气,倡勇敢之风,是亦拨乱之具也。西汉民情易上达而守令莫敢肆,匈奴数犯边而终驱之于漠北,内和外威,号称一治。彼吏士之顾忌者谁欤?未必非游侠之力也。与中国至近而亟当效法者,莫如日本。其变法自强之效,亦由其俗好带剑行游,悲歌叱咤,挟其杀人报仇之侠气,出而鼓更化之机也。儒者轻诋游侠,比之匪人,乌知困于君权之世,非此益无以自振拔,民乃益愚弱而窳败!言治者不可不察也。
在这股崇墨尚侠潮流中,有两点值得注意:第一,是以墨等同于侠,认为它是民气提升的关键,进而成为非官方的社会制约力量;第二,是以侠对立于儒,认为儒家完全不知道在君权社会,不如此就根本不能自我振拔,所以千年而下,社会愈腐败,而民智愈低下!(当然,也需要注意,近代的种种思潮,多有牵强附会之处。康有为即开其端。梁启超则把《水浒传》差不多当成了“社会主义”,当然,梁启超本人其实是不懂社会主义的。现在看当时的那一批文献,有时会有幼稚之感,而幼稚则出于当时人心态上的急于求成)
中国近代的这股改良思潮,随着辛亥革命和五四运动的历史进程,成为历史发展的障碍;而这股崇墨尚侠思潮,也随即成为过眼云烟。到抗战前后,郭沫若、刘永济等人又曾一度举起侠的大旗,但那已不仅仅是限于儒或墨与侠的简单融合了,更多地是从整个传统文化着眼,具有更广阔的文化视野和更高远的历史内涵。
“墨”与“侠”的观念比较
墨在传统文化诸因素中,当然是和侠结合得最紧密的,但墨毕竟不是侠,二者也有许多甚至是根本观念上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