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任少卿书》是《古文观止》中收录的太史公司马迁唯一的一篇非《史记》的文章,任少卿是太史公的好朋友任安,有的书中也管此文叫做《报任安书》。2002年,东商读了此文,对太史公的认识就有很大转变,过去的太史公是别人告诉我的,而现在的太史公是我对着太史公的文章,一字一句读出来的。
在我们所知道的太史公的著作中,一是《史记》,另外的一篇就是这封写给好友的书信。
在东商的印象中,韩愈的文章篇篇都是佳作,而感人最深的当属《祭十二郎文》,因为这篇韩文公情感投入最多。同样,《报任少卿书》是太史公讲述了自己惨遭李陵祸事而身受宫刑,为了写《史记》而选择忍辱苟活下来,一字一泪,荡气回肠,全文差两千九百多字。读起来竟然是浑然天成,神思虽千回百转,但最终却总能一口气读将下来。过去大评论家们都说太史公的文章“气很长”、“气极盛”,孟子说“吾善养我浩然之气”,太史公的文章不但有这种“浩然之气”,而且还蕴涵着极大能量和几乎无人可出其右的功力。
太史公为了完成《史记》不得已而选择了宫刑。太史公自觉“亦何面目复上父母之丘墓乎?虽累百世,垢弥甚耳。是以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其所往。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诚然,为了更大的使命而隐忍苟活下来,遭受的屈辱是常人难以想见的。不读此文,不知太史公的天大的悲痛,但不读此文,我们不会知道人世间能用纸笔可以形容出这样的痛苦。
太史公的远见和才华远远地超出了他所处的时代,而这正是这位巨匠的悲哀。在太史公的思想中,匈奴和汉朝是人民内部矛盾,因为他们本来就华夏民族的两个兄弟;《酷吏列传》中,国家的大治不在严刑峻法,而是靠德行和教化;而《货殖列传》里,为政者应该让经济民生按照其自身的规律自由地发展;与朝中的士大夫不同的是,太史公认为为国出征的将士,也应有起码的人道和生存权,在弹尽粮绝且已丧失作战能力时,为求得生存的而被俘投降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失节和叛变!
伯夷叔齐可以批评武王伐纣是不忠不孝,说明他们的道德标准高于了他们所处的时代,结果他们以采薇而死终了一生;太史公才高于世,见解超凡,为李陵辩解而触怒了汉武皇帝,结果遭遇了极刑。
李敖先生说过,太史公比汉武帝伟大得多,初闻此话东商不会理解,一部《史记》的力量怎会大过当时能左右天下人生死,改变了西汉中后期政治经济生态的汉武帝呢?
然而越是反复研读太史公的文章,东商越是认同上述的观点。
汉朝的帝陵每年要耗用国库三分之一收入,汉武帝的茂陵高大宏伟,秦汉帝陵中他的茂陵与始皇陵是最有气势和威严的。今天它们都成了中国的名片,却还未被联合国认证成为世界的文化遗产,而武帝的文治武功方面,可与武帝比肩的就要算上秦始皇、唐太宗和宋太祖他们了。总之,武帝的功德再多,我们可以举出与他相同相近,甚至文治武功德行还胜他一筹的圣主贤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