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凤》写耿去病对狐女一片钟情,而处在恋爱阶段的少女也是心有所动,但她处处受制于以儒者面目出现的狐叔。其叔以严格的闺训约束她,不准她越雷池一步。当耿生叙述涂山女佐禹之功时,叔父让青凤出来听,因为这关乎“祖德”;但当耿生因狐女狂态可掬时,于是就有了化厉鬼以恐吓的一幕,为的是防患于未然;当他看见青凤在他外出的时候与耿生在一起,更是怒不可遏,“诃垢万端”,因为他认为“贱脾辱我门户”。在这种客观处境下,狐女对耿生虽然心有所动,但还是“不敢奉命”。一个受封建礼教禁锢而心理异常矛盾的少女形象活现纸上。
通过以上作品可以发现,写狐即是写人,狐女世界映射出冷暖世态。因此能够说,美丽的狐女故事也是现实意蕴非常浓厚的故事,它是成年人的童话,小读者是理解不了的。当然,狐女故事的现实意蕴与幻想色彩并不是矛盾的,它们是有机的统一体,其纽带是整个故事的童话性质,即理想化原则。如上面谈到的《青凤》,按现实逻辑应该是生、女结合无望的悲剧,而作者巧妙地安排了一个无心救美人的细节,于是耿生、青凤终究如愿已偿,整个作品变成了令读者“心辄向往”的美丽故事。
最后简单谈谈狐女故事与《聊斋》主题的关系。《聊斋》将近五百篇,它的主题是什么呢?作者在《自序》里提到:“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寄托如此,亦足悲矣!”于是论者都认为《聊斋》是一部“孤愤之书”,寄寓了作者对现实的强烈批判精神。这实际上只抓住了主题的一个侧面。鲁迅说:“(《聊斋》)不外记神仙鬼狐精灵故事,然描写委曲,叙次井然,用传奇法,而以志怪,变幻之状,如在目前。”这段话指出作者用传奇法描写的精灵故事带有一定的超现实性,使读者耳目为之一新。这间接谈到了《聊斋》主题的另一个侧面,即《聊斋》还是一部理想之书,作者通过大量传奇故事抒写了对社会、人生的美好理想,让人们对生活充满希望。缺少其中一个侧面,主题就不是完整的。而狐女故事正好明明白白地反映了这一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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