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宽在皴山画树上都有所创造,他以质朴有力而转折顿挫的笔墨勾画山峦轮廓,用雨点皴、芝麻皴层层铺叠岩石肌理,成功地表现了岩石的质感,表现了北方山水的气势。
范宽学习山水画,是从比他稍早的李成开始的,他也学过荆浩。但学来学去,虽然有些心得,却总也赶不上前辈。后来他在外出游览中,领略到了自然风景的美丽,才觉得这样画下去,是画不出名堂的。他感叹道“前人的绘画,哪一件不是直接从生活中得来的呢?与其向别人学习。倒不如向大自然学习,与其局限于外在事物的真实形态,不如好好体会自己的内心世界”。于是,他决定定居在终南山和太华山的山林之间,细心观察弥漫的云烟和风月变化的景色,通过长期的观察揣摩,终于觉悟,在笔端把大自然的雄伟面貌反映了出来。
就在范宽体悟北方山水的时候,一个南方画家也充满感情地描绘出了南方的美丽。他,就是和范宽并称北宋三大画家之一的董源。董源生活在长江中下游地区的江西,这里不同于旷寂、雄厚、寒冷的北方,而是地势平缓,阳光和煦,温暖湿润。所以董源的作品,多为平缓连绵的山峦、树林、山村、水面、渔舍,一派江南丘陵的江湖景色,很难见到险峻奇峭的山峰。
他的《潇湘图》,描绘的是湘湖地区的风景。画面上山峦平缓圆润,林间雾气弥漫,仿佛正笼罩于夏夜的气氛中,薄暮的微光在湖面上闪烁,
一边是一条就要靠岸的渡船,船上人和岸上的人正遥向呼应,一边是拉网的渔夫正在欢快的劳动,宁静中,似乎能听见那隔岸相呼的声音,和嘹亮欢快的渔歌。画中那份江南秀美圆润的神韵中,传达着清幽朦胧,平淡天真的意境,令人从中体味出画家那种静观、深思和内省的精神境界。
这种讲究将外在观察和内心感情密切结合起来的方法,唐代画家张璪用八个字进行了概括,那便是“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师造化”是师从自然之意,而“得心源”是有所思,有所寄寓的意思。虽然只是八个字,却言简意赅的把山水创作的精义一语道出。它既要求艺术家应对自然山水加以仔细观察,又强调了在观览过程中的感悟,两者联系紧密。
如果说,西方人的风景画描绘的主要是实景写生的话,那么中国古代的山水画却很少直接对景写生,说到底中国山水画其实都是画家心中的自然,是人化了的自然,是人的思想、情绪、内心境界的表现。
元四家中的倪瓒生活于太湖附近的江南水乡,他所作山水也多取材于当地。他的画法受董源影响很大。布局往往近景是平坡、荒林、杂树,间有茅屋、幽亭,中景是大片的水面,远山一抹置于画面的最上端。《六君子图》就是如此,画中没有人,六棵挺秀的树木被比喻为“六君子”,在清淡、空疏、荒寒的画境中显得尤其清高,这种把植物人格化的比喻,实际上就是画家本人托物寄情思想抒发。
倪瓒生活的年代已到了元代。在元代,这种以表现山林寒舍,云烟雨雪为主的山水画已十分风行,元人尽最大努力表现了人与自然的情意,山水画的表现也走向成熟。不过,之前的山水画的发展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时期。最早的山水画是什么样子的呢?
敦煌莫高窟249窟中的壁画《狩猎图》,是魏晋时期的作品。画面中,猎人们骑在马上急驰,野兽在山林间狂奔,为了交待出环境,自然山石树木就成为了构图的要素,应该说这就是中国画山水的表现雏形。
这幅隋代画家展子虔的《游春图》,被认为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卷轴山水画,距今已一千三百多年。画面左下方是山地,右上方是起伏的山峦,中间隔着一汪湖水。
春风吹动,水面泛起细碎的涟漪,湖中荡着乘坐仕女的小船。
这是山水风景第一次从人物画背景的从属地位中解放出来。
山上树木苍翠,百花盛开,游人如织。
美术史表明,无论哪一个民族、国家的绘画历程,独立的自然风景题材作品的产生,都要经历这样一个过程。起初,它是处于人物刻画的陪衬地位,更进一步,才单纯地成为独立的描绘形象。而当山水风景尚处于配角地位时,画家自然会把更多的力量放在刻画人物形象中。《洛神赋图》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而在这幅《游春图》中,画家对山水的表现已远远超过人物,人物成为画面的点缀。因而,《游春图》一直被艺术史家们认识为山水画独立的开始。
五代两宋的山水画经过隋唐山水画家的不断完善,技巧愈加成熟,成就非常突出。在对自然的表现中,画家以地域特色为代表,逐步形成了山水画创作的南北两支主脉。在北方,有荆浩及弟子关仝为代表的北方画派;在南方,有董源及弟子巨然为代表的南方画派。针对南北不同的山水体貌,他们都创造出不同的表现方法来描绘自然山水。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皴法”。
在画家们发明的不同皴法中,有适合表现江南松软地质的“披麻皴”,也有适合表现北方坚硬石质的“斧劈皴”,“钉头皴”等。就世界绘画史的范围来说,“皴法”是绝无仅有的一种独特的表现方法。
除此而外为赋予不同树木特有的品质,画家们还将自然树木的形态,归纳为特有的笔法:出枝法、点叶法、树皮皴法等。创造了江河湖海的各种形态的勾水法、染水法、皴水法、留白法等等。
1978年,河南临汝阎村仰韶文化遗址墓葬中,出土了一件陶器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因为这件陶器外壁上画着一幅前所未见的图画。引起了人们的各种猜测,尽管众说纷纭,但研究者们对它在中国艺术史上的重要意义却毫无异议。这件高三十七厘米的陶器上,画着一柄石斧和一只鹳鸟,鹳鸟的口中还叼着一条鱼。鸟用白粉平涂,眼睛用线条勾画,为了表示鱼的重量,鸟的身体还略呈后倾之势,非常自然。除此而外,在同一时期的彩陶上,各种装饰性的图纹非常多见,可以说,这就是又一个中国绘画艺术品种——花鸟画的开始。
2002年,在嘉德春季拍卖会开拍之前,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了其中一件神秘拍品,它便是一直流落海外的宋徽宗赵佶花鸟画《写生珍禽图》,最终,《写生珍禽图》以两千五百三十万人民币的价格,被一位神秘人物拍走。
人们不仅要问,从新石器时代陶器上简略的动物纹样到宋代《写生珍禽图》,时间跨越了几千年。以花鸟鱼虫为主要表现对象的花鸟画,在这期间发展成了一个独立的画种。为什么能经历千年而不衰,隐藏在这些作品之后的原因是什么呢?它们有什么特殊的价值和意义呢?
《写生蛱蝶图》是宋代画家赵昌的作品,画面上野菊、霜叶、荆棘、苇叶错落有致,三只美丽的彩蝶翩翩起舞,秋花草虫在画家的笔下变化成了一首彩色的舞曲。传说自号“写生赵昌”的画家本人,总常常在朝露未干时观察体会花卉的娇媚形态,他笔下的花枝草虫柔美艳丽,被认为是“与花传神”。
正是这些富有生命感的动植物形象,激发了人们的喜爱、向往、欣赏的情感,在它们身上寄寓了许多美好的理想,这正是花鸟画的价值所在,也是它历经数千年而不衰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