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7、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国宝也;口不能言,身能行之,国器也;口能言之,身不能行,国用也。口言善,身行恶,国妖也。治国者敬其宝,爱其器,任其用,除其妖。
《荀子•大略篇》
【翻译】
嘴里能说,又能身体力行,那是国家的宝贝。嘴里不能说,但能身体力行,那是国家的器物。嘴里能说,但不能身体力行,那是国家的用具。嘴里说的是善,身体力行的却是恶,那是国家的妖孽。治理国家的人要敬重宝贝,爱护器物,使用用具,除掉妖孽。
【解读】
本章选自《荀子•大略篇》。
作者紧扣言与行的关系,将人才分为四类:国宝,国器,国用,国妖。言行一致,“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国宝也”,国家一流人才;言辞虽迂讷,行动却敏捷,慎于言而敏于行,“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国器也”,国家二流人才;为人正直,能言善辩,善于作宣传鼓动工作,“口能言之,身不能行,国用也”,国家三流人才;巧言令色,花言巧语,口密腹剑,两面三刀,口是心非,口里说一套,行动又是一套,“口言善,身行恶,国妖也”,国家灾难性人才,这类人善于蛊惑人心。治理国家,对待这四种人当用四种方法:“敬其宝,爱其器,任其用,除其妖”,一流人才敬之,二流人才爱之,三流人才用之,末流灾祸除之。
【原文】
8、将叛者其辞惭,中心疑者其辞枝①,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诬善之人其辞游②,失其守者其辞屈③。
《周易•系辞下传》
【注释】
①枝:分枝,指言辞散乱不一。 ②游:指言辞虚漫浮游。 ③屈:指言辞亏屈不展。
【翻译】
将要背叛的人其言辞则惭愧不安,内心疑惑的人其言辞则散乱无章,贤美吉善的人其言辞则宁静少言,浮躁冒进的人其言辞则多而繁杂,诬陷善良的人其言辞则虚漫浮游,疏失职守的人其言辞则亏屈不展。
【解读】
本章谈“知言以知人”,由知言而知人。孔子说:“不知言,无以知人。”辞惭,言辞扭捏惭愧,遮遮掩掩,闪烁其辞,其人正处于将叛未叛之际,其内心一定多奸狡诡诈。“辞枝”,言辞散乱枝蔓,漫无中心,徘徊不定,逡巡躲闪,其人正处于疑惑茫然阶段;“辞寡”性格内向,慢条斯理,沉静寡言,“意渊涵而态闲正”,当属内心宁静的吉善之人;“辞多”,言辞哆嗦,喋喋不休,咄咄逼人,属“语多而躁之人”;“辞游”,言辞虚漫浮游,油腔滑调,游弋不定,表面光艳华丽,仔细推敲则不着边际,他一定善于造谣生事,攻讦良善;“辞屈”,言辞亏屈不展,屈挠不伸,理不直,气不壮,其人一定失去操守,或变节,或夺志,或失贞。
我们通过“惭辞”,“枝辞”,“寡辞”,“多辞”,“游辞”,“屈辞”便可推知“将叛者”,“中心疑者”,“吉人”,“躁人”,“诬善之人”,“失其守者”,“不知言,无以知人”,知言而可以知人,正好刘勰在《文心雕龙•知音篇》中说:“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缀文者”即是“言辞者”,言辞者内心感情波动而言语则产生,“观文者”即“听言者”,“听言者”据言辞以深入人情,沿波寻源,“虽幽必显”。
【原文】
9、公孙丑问曰:“何为知言?”孟子曰:“詖辞知其所蔽①,淫辞知其所陷②,邪辞知其所离③,遁辞知其所穷④。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
《孟子•公孙丑篇上》
【注释】
①詖(bì)辞:偏陂之辞。蔽:掩盖。 ②淫辞:过分之辞。 ③离:偏离。④遁辞:隐遁之辞,躲闪之辞。
【翻译】
公孙丑问孟子:“怎么样才算善于分析别人的言辞呢?”孟子说:“偏颇的言语我知道它的片面性;过分的言语我知道它的遗漏;邪僻的言语我知道它的乖异;躲闪的言语我知道它的穷困。这四种言语,从思想中产生出来,必然会在政治上产生危害;如果把它体现于政务管理,一定会危害及国家的各种具体工作。如果圣人再出现,也一定会承认我的话是对的。”
【解读】
上章谈“由人而知言”,反推由知言而知人。本章谈由知言而知言之弊。
“诐辞”,偏颇片面的言辞,不周全,不完整,偏曲片面之辞,“诐辞知其所蔽”,“蔽”,杨倞注云:“蔽者,言不能通明,滞于一隅,如有物壅蔽之也(荀子•解蔽篇)。”偏颇偏曲的言辞,知其偏弊壅滞之所在。
“淫辞”,虚浮夸诞的言辞,淫,过度,过分。“淫辞知其所陷”,夸张过分的言辞,知道他的不足之处。
“邪辞”,邪曲邪枉之辞,邪僻之辞的错误表现在支离分歧,“邪辞知其所离”。
“遁辞”,逃遁躲闪的言辞,"遁辞知其所穷"知道他穷困的地方。
“诐辞”就“全”而言,“淫辞”就“度”而言,“邪辞”就“正”而言,“遁辞”就“本”而言。所以一个人讲话,要达到周全、恰当、正直、根本,要克服偏激、过分、邪曲、闪烁。
杨伯峻《论语译注》引饶鲁曰:“当看四个‘所’字,如看病相似。‘诐’、‘淫’、‘邪’、‘遁’是病证,‘蔽’、‘陷’、‘离’、‘穷’是病源,‘所蔽’、‘所陷’、‘所离’、‘所穷’是病源之所在。”